当最后一滴甘霖渗入画皮的裂痕，女鬼周身骤然腾起浓稠如墨的雾气。那些黑雾中翻涌着无数凄厉的面孔，皆是她往昔附身过的女子，此刻正伸出枯槁的手，抓挠着她的魂魄。莲台四角的青玉蟠螭突然口吐真火，将黑雾灼烧出焦糊的气息，而女鬼蜷缩在烈焰中央，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看到了吗？\"我拂尘轻点，空中浮现出一面明镜，镜中映出她百年前的模样——彼时她尚是江南绣庄的绣娘，青丝如瀑，指尖缠绕着金丝绣线，\"那年你被负心人推入绣楼火海，魂魄不散，才被疯癫妖道诱骗。\"镜面骤然扭曲，化作妖道阴森的脸，\"他用画皮教你夺舍求生，却让你坠入更深的地狱。\"

女鬼猛地抬头，画皮剥落处露出半张焦黑的面容：\"可...可我若不这样，早已魂飞魄散！\"她的声音里带着百年积怨，震得莲台的璎珞帘幕叮咚作响。

麝月攥紧香囊，眼中泛起同情：\"原来她也是苦命人...\"

香菱望着镜中绣娘的残影，泪珠滚落：\"若能转世投胎，何苦落得这般下场？\"

鸳鸯的团扇停在半空，喃喃道：\"可她害了那么多人，难道就...\"

玉阶下，女鬼的记忆仍在镜中流转：她披着画皮辗转于深宅大院，借美貌骗取凡人真心，却在每次挖心时看到受害者眼中的恐惧。某一世，她遇见个痴傻书生，对方在临死前竟将护身符塞进她掌心，说\"姑娘别怕\"。那瞬间，镜中映出她眼中转瞬即逝的慌乱。

我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袖中逸出流光凝成锁链，缠住女鬼躁动的魂魄：\"轮回二十五次，不过是让你看清一件事——因果循环，从来不是死局。\"锁链上浮现出王生的虚影，每一道虚影都在剜心时保持着平静的眼神，\"他不求你慈悲，只求你在重复的罪孽里，生出哪怕一丝怀疑。\"

女鬼的挣扎渐渐迟缓，镜中定格在最后一世的画面：王生在意识消散前仍在痴笑，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画皮，含混不清地嘟囔：\"该我吃你了......下次换我......\"他涣散的瞳孔里，倒映着女鬼怔愣的神情，而她画皮下的魂魄，竟在这疯癫的呓语中泛起陌生的震颤。

晴雯皱着眉打量镜中画面：\"都说胡话了，这人疯了？不像是女鬼生吞了，倒像是…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