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城内的守军已经杀出,与侯景的铁骑形成前后夹击之势。那些方才还高喊\"苍天已死\"的黄巾信徒们顿时乱作一团,哭喊着丢下兵器四散奔逃。有人跪地求饶,有人抱头鼠窜,更有人为了逃命竟将同伴推倒在地。
\"保护仙师!”几个亲兵拼命拽着刘灵助往后撤。可还没跑出百步,一队骑兵已经追了上来。侯景一矛挑落刘灵助的法冠,露出他凌乱的发髻。
\"燕王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啊?\"侯景阴阳怪气地问道,长矛的锋刃在刘灵助脖子上轻轻划出一道血痕。
刘灵助瘫坐在地,眼珠滴溜溜乱转。突然,他整了整衣冠,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侯将军,本座观你面相贵不可言,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当坐南而称帝啊!\"
周围的将士闻言都倒吸一口凉气,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这话若是传到皇帝耳中...众人都不敢往下想。
侯景却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如同夜枭般刺耳:\"好一个神棍!死到临头还想害我?\"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寒光一闪——
\"噗\"的一声闷响,刘灵助的人头滚落在地,那双眼睛还保持着谄媚讨好的神情。
夜色如墨,营帐外的火把在风中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贺拔允大步流星地穿过营地,铠甲上的血迹还未干透,在火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当他掀开帐帘时,正看见侯景端坐在案前,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佩刀。
\"侯将军来得及时。\"贺拔允淡淡道,锐利的目光扫过帐内。他注意到侯景的靴底干净得过分,连半点沙尘都没有——显然这位将军并未真正参与方才的厮杀。
侯景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阴测测的笑意:\"贺拔将军守城有功,本将定会向大帅如实禀报。\"他手中的丝帛轻轻拂过刀刃,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只是不知...将军为何独自追击残敌?若是中了埋伏...\"
贺拔允眉头微皱,手指不自觉地按在了刀柄上:\"末将职责所在。\"他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倒是侯将军的斥候颇为得力,连末将的行踪都了如指掌。\"
帐内的烛火突然爆出一个灯花,映得两人脸色忽明忽暗。侯景轻笑一声,将佩刀收入鞘中:\"都是为了大帅效命,贺拔将军多虑了。\"
当夜,侯景独自坐在自己的营帐中,手中把玩着从刘灵助那里缴获的桃木剑。这柄剑做工粗陋,剑身上还刻着歪歪扭扭的符咒,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神兵利器。可就是这样一个江湖术士的玩意儿,居然能让数万叛军誓死效忠...
\"将军,那妖人说的...\"亲信凑上前来,声音压得极低,\"'坐南而称帝……\"
\"闭嘴!\"侯景突然厉声喝道,手中的桃木剑\"啪\"地一声拍在案几上。烛火剧烈摇晃,在他阴鸷的脸上投下狰狞的阴影。亲信吓得扑通跪地,额头紧贴地面,再不敢多言。
侯景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暴戾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静。他慢慢拿起桃木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传令下去,明日回怀朔。\"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桃木剑在他手中断成两截。侯景面无表情地将断剑扔进火盆,看着火焰一点点吞噬那些古怪的符咒。跳动的火光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就像某个不该说出口的野望,被暂时埋藏在了心底最阴暗的角落。
而此时远在渤海的尔朱荣,正在庆功宴上畅饮。他得意地抚摸着新得的宝刀,全然不知自己最危险的敌人,或许不是已经授首的葛荣和刘灵助,而是身边这条阴险的\"毒蛇\"——只是不知道这条毒蛇还有没有机会露出毒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