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璟喉头发紧,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他想起现代史书上记载的河阴之变,那些冰冷的数字突然变得鲜活起来——两千多名官员被屠杀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他仿佛能闻到血腥味,看到断肢残骸,听到垂死者的哀嚎。这些画面让他的胃部一阵绞痛,冷汗浸透了内衫。
\"末将...\"他艰难地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可怕,像是砂纸摩擦发出的声响。案几下,他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他必须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劝阻?附和?还是...
尔朱荣等了片刻,见刘璟沉默不语,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罢了,你从军时间短,见不得血腥也正常。\"他转向宇文泰时,眼中的狂热光芒更甚,就像饿狼看到了肥美的羔羊,\"此事就按你说的办!\"
走出皇宫时,夜色已深。初春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刘璟却觉得浑身燥热难当。他与宇文泰并肩而行,宫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上纠缠交错,就像他们此刻复杂的关系。
\"刘将军似乎不赞同在下建议?\"宇文泰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温和有礼,就像在讨论今晚的月色。但刘璟分明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如同出鞘的利剑。
刘璟停下脚步,直视对方的眼睛。宇文泰的面容在宫灯下显得格外清晰——剑眉星目,鼻若悬胆,本该是副儒雅相貌,此刻却让他感到一阵心悸。\"宇文将军,两千多条人命...\"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其中不乏忠良之士,更有无辜家眷...\"
\"乱世当用重典。\"宇文泰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冷酷,嘴角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就像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些蛀虫不死,天下难安。\"说完,他拱手一礼,转身离去,黑色大氅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很快就融入了黑暗之中。
刘璟独自站在宫门前,夏风吹起他的衣袍。他望着宇文泰远去的背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乱世,所谓的英雄豪杰,手上都沾满了鲜血。而他这个穿越者,终究还是太过天真。
回到住处,刘璟辗转难眠。窗外,洛阳的夜空被火光映得通红——那是六镇士兵在继续他们的\"狂欢\"。他想起白天宇文泰说那番话时平静的表情,仿佛不是在讨论屠杀,而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主公,还没睡?\"慕容绍宗轻轻推门进来,手中捧着一盏热茶。
刘璟接过茶盏,热气氤氲中,他低声问道:\"绍宗,你觉得...宇文泰此人如何?\"
慕容绍宗沉吟片刻:\"深藏不露,不可小觑。\"
刘璟苦笑。是啊,这样一个能面不改色提议屠杀上千人的人,怎么会是史书上那个宽厚仁德的西魏权臣?历史,终究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传令下去,\"刘璟突然放下茶盏,\"让我们的弟兄明日都待在营中,没有我的手令,谁也不许出门。\"
慕容绍宗会意,郑重地点了点头。当他退出房间时,听见刘璟低声自语:\"这洛阳,要变天了...\"
远处传来更鼓声,已是三更。刘璟推开窗户,望着皇宫方向,仿佛已经看到了即将发生的血腥一幕。他知道自己无力阻止,只能尽力保全麾下将士。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渴望权力——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终结这个残酷的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