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就在另一边谈论向问天时,她们口中的主角则已经顺利通过了「褐云悬浮术」,成功从天而降,单枪匹马潜入了醉仙楼下层。
此时此刻,一眼看去整个形如客栈登记处的大厅色调就像是黄沙中掺杂了无数致密暗红,不仅使这里的气氛阴沉得可怕,而且空气中的猩热时时刻刻都刺激着向问天的神经,他不悦地拱了拱鼻头,而眯起来的眼睛却宛如寒刀。
“大周天,自在日精功!”
向问天当即运转起了这套功法,不仅仅是为了对外暂时封锁全身气孔,避免毒气和血乱对自己的侵袭,而且还有隐匿自身气息,防止敌人追踪的顾虑。
再看这里,目前是空无一人,混乱的程度堪比冰原狼犬的家庭暴动,只不过与前者不同的是,地板上的血迹真实又抽象,不知情的恐怕还以为又是哪位大师的山水泼墨图呢。
柜台上已经铺满了整整一层血尘,砚台也干涸且裂痕,一旁的花名册只写到大约三分之一的程度便已经寿终正寝,而披头散发的干毛笔则像是死不瞑目的战士廉价地倒在沟渠。
向问天往前走了走,他的眼睛一直都在检视周围,除了翘起的断裂木质地板上根刺耸立,活像一把红色的的多齿鱼叉外,他还看到了韧性十足的鼍龙绫带依旧死死地缠在两位半白骨化的脖颈之间。
那是一大一小两位男子,初步判断,大的估计不超过舞象之年,而小的也就是黄口之纪。
再往前,各种大小花色的瓶瓶罐罐碎了一地,既有发霉发黑的草药,也有腐烂不堪的人皮,甚至还有很多犹如被酱油染色的牙齿和骨粒。
左边是一个审讯室,里面有三个黑铁牢笼和一个宽斧切割台,以及像是剁肉案板的操作台,各种刑具一一俱全。
向问天稍稍看了一眼,三个黑铁牢笼中有两个牢笼里的囚犯已经化作了焦骨,看样子是被活活炙烤而死,而另一个牢笼中的女囚则是被吊起上肢,开膛破肚,不忍直视的画面让向问天都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他连忙转过了身去,继续向前。
灰绿色的毒雾隐隐漂浮,肉眼可见的它们好似卖弄的窑姐儿在搔首弄姿,见状向问天也是不敢大意,一边稳了稳心神保证功法能正常运转,一边也是拿出小姜给的解毒丸立刻服下,毕竟他可是很惜命的,根本没想过客死异乡。
“咳……咳……”
有动静,那是前方左右各两个,一共四个简陋房间其中之一传出来的,虽然动静很微弱,但还是瞒不过向问天的听觉。
小心上前,期间向问天还透过残败的门帘没忍住往里瞅了瞅,发现里面都是两三个浑身狼疮,脓包鼓鼓的病危男子在苟延残喘,那些灰绿色的毒雾就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星河秋一雁,砧杵夜千家!”
以向问天为中心,四道缥缈无痕但凌厉超凡的剑气迅疾如风,干净利落的便解决了四个房间中无可奈何的痛苦。
没有停留,向问天依旧前行。
不过,接下来就不是人造居士了,反而是有种矿洞的意思,虽然看起来有点儿幽闭,但里面貌似没有毒气,清凉通畅,感官适宜,甚至还有点儿鬼鬼祟祟的磷火提供光明。
向问天舒了一口气,果断迈了过去。
“蚂蚁洞,蚂蚁洞,自掘枷锁困窟窿,本是逍遥闲散虫,如今却是……哎,方寸地宫作囚童。”
一向习惯了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向问天,现在在面对着犹如蚂蚁洞一样错综复杂,四通八达的穴道上,也是不由得发出了感叹。
原因无它,就是路太难走。
向问天都不知道迷路了多少次,走进了多少死胡同,但幸好他用法术捏造的“小蟋蟀”们很是精明强干,所以现在算是勉勉强强地走出了一条通天大道,于是向问天有些焦躁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了。
“说来这藤原老贼还真是有两下子,这么大的金矿都能让他找到?”
每隔一段距离,石墙上都种着一小部分的磷草菌,这东西不仅能收集空气中的灰尘和水汽为己所用,而且淡淡的光也能微微照明方向,虽不能同烛火相比,但借此向问天也是刚好观察到了周边。
他看到了一些工具,有墙角崩坏的锄头,有卡在墙面的铲子,还有一些碎成两节的尖头锤子,以及散落在地面上的一些绳索和金色粉渍。
“难怪醉仙楼能有那么大的排场,原来……”
向问天闭嘴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些还未完全腐化的白骨,有的堆砌在拐角,有的被钉死在了石壁上满眼惊恐万状,还有的则是满身烧伤肢体扭曲地趴在了地上。
周围有硫黄的酸臭味儿,甚至再往前一点儿,从旁边狭窄的凹洞中还引出了一大滩边缘是粉紫色的液油,就像流河一样遍及周围多个穴道中。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学着老韩头的样子,向问天赶紧缓了缓心情,可语气里还残留有一些紧张,“该死的,幸亏这里没有明火,否则一旦要是发生爆炸,那我……”
向问天不敢再想下去,他有过很多种死亡的规划,但活活烧死,或被炸死绝对不在其中。
因此或许是多了这一层顾虑,所以在他更加小心地跨过液油时,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焦尸和骨尸居然悄无声息地动了一动。
“彩璇啊彩璇,我之前其实只想在你面前装装英雄气概的样子而已,毕竟天底下哪个女人不爱英雄的?”向问天一边谨慎前行,一边嘴里还不停的嘟嘟囔囔,“可是你怎么就不知道拦着我一点儿呢?该死的,现在莫名其妙跑到了这九死一生之地,能不能活着出去,能不能见到你已经全靠天意了。”
向问天有些后悔自己动了恻隐之心,毕竟要不是为了帮助真女救出手下和被困的人们,他何苦蹚这样的浑水,要不是为了在彩璇面前表现一下应有的男子气概,他也沦落不到这样的境地。
如今自己深陷泥潭,可报酬还不知道找谁要?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向问天有些苦闷,但他现在还不能停下来,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于是他就更唠唠叨叨了。
“看来这女人和仁义还真的是不能随便碰啊,这该死的根本就不是人干的活儿,想当初老子我吃一顿饿三天那是多快活的事,如今……”
忽然间看到了明亮的火光,向问天心里顿时就是一揪,因为他脚底下的液油还依旧延续在外呢。
不过,有火光是坏事也是好事,那就说明这狭小的蚂蚁洞应该是走到头了,想到这里,向问天更是加紧了步伐。
“彩璇,天哥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如果我这次能安全出去,你高低得好好补偿我一下,也不枉我……”
向问天出来了,他终于从蚂蚁洞走出来了,可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立即闭了嘴。
虽然液油一直延续到越过了长石桌,但从上面一盏油灯的光照下,眼前的景象更让他感到心惊。
首当其冲的就是,椭圆区域内那两个被长矛刺穿了胸腔并凌空牢牢固定在两边石柱上的男子,他们的鲜血早已干涸,但流过的痕迹却显而易见,直到和液油混为一体。
再往后,那宽敞的石木大厅里更是一排排、一列列地挂着诸多尸体,几乎都是面目朝上,浑身淤青的吊死男尸,约有五十人之多。
油灯的火焰开始微微摇曳,映照出向问天面无表情的同时,左右两边的三层石孔床上还出现了一个个骨瘦嶙峋的干尸。
停驻半刻,向问天一直都在探索周围,惨状让他于心不忍,可潜藏的危机却也无法忽略。
他已经感觉到了异常,但又实在找不出奇怪的地方究竟在哪儿?
于是,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观察四周实物,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从前到后,直到他看见了石孔床上的干尸。
确切的说,他看到了干尸身边的长矛和长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