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安之柔声安慰几句,起身准备回衙,一名快手纵马过来,翻身下马,向他禀告,“县尊,那王嘉宾已经为典史拿获,带往县衙,请老爷回衙审问。”
石安之精神一震,“那江盈科呢?”
“江盈科月前赴府城赶考,刚刚归家,就被李班头带人拿获。”
“嗯,你先回衙门,我马上就回衙审案。”
石安之大袖一甩,带人疾步回城而去。
李步蟾所疑者,正是王嘉宾与江盈科。
潘彦平日与这两人交往甚密,若是有人能让他不加提防,从后方下手,最大的可能这两人。
江盈科只是童生,去几名捕役便可缉拿,但王嘉宾是秀才,必须典史梁勇亲自带队,方敢动手。
过不多时,张成带着几个汉子急匆匆地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白事先生,几人将潘彦抬上一块朱漆描金的门板,蒋桂枝扶着何氏,往崇文坊而去。
一行人到了岔路口,李步蟾跟几人打过招呼,再拜托了张成几句,自己往县衙而来。
过了大堂,远远地便看到二堂外面站着不少百姓,有的拿着粽子,有的剥着咸蛋,将衙门变成了茶楼。
今日端午,原本是休沐之日,县衙不过留了些许吏役值守,被此事一闹,倒比平日还要热闹三分,看着门口乌泱泱的脑袋,李步蟾都有些傻眼。
好在李步蟾这两年在县城还算小有名气,有认识的给他让出一个空档,让他挤了进去。
堂上站着两人,王嘉宾昂首而立,右手食指上缠着白布,隐隐有血迹洇出,到了此时他还能神色从容侃侃而谈,江盈科则是有些萎靡,目光茫然。
江盈科这次府试考得不太好,虽然上榜了,却只排在了第一百四十四名,看来岳麓书院之事,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若非他是安化县试的案首,能否在府试上榜,尤未可知。
这孩子也是倒霉,按照行程,他应该也是赶回来过端午节的,不曾想刚刚到家,自己便被捆成了一个粽子。
“王嘉宾,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大白天的你换什么衣服,衣上的血滴又从何而来?”
王嘉宾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从容地道,“县尊,说来也是学生家门不幸,娶了一头不贤不淑的胭脂虎,学生夫纲不振,经常遭其殴打,今日她的粽子裹得不牢,一煮便成了米粥,学生不过多说了两句,便被她咬成了这般模样。”
一旁的江盈科转过头来,目露异色。
以他与王嘉宾的关系,自然知道王家嫂子是什么模样。
唐代尉氏县令李廷璧的妻子陆氏,长得漂亮,性格却相当暴烈,经常因为一点小事便殴打丈夫。
有一次李廷璧参加一个饭局,到点了还没回家,陆氏竟然操起菜刀追杀而来,吓得李县令躲进佛寺避难。
有了这样的光辉战绩,陆氏便成了名垂青史的“胭脂虎”。
“胭脂虎?正好,本官倒想见识见识!”
石安之脸色一沉,让衙役将王嘉宾两人押到班房,再让人将他的妻子拘来。
王嘉宾的妻子颇有几分姿色,面色发白,浑身哆嗦,怎么看都只有胭脂而不像虎。
她好好地在家过节,却被典史带人冲进家中,如狼似虎地将相公带走,心中争七上八下的胡乱想着主意,不想又来两人将自己也带到大堂上。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人家,如何不惊惧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