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梦指尖在案几上缓缓敲了两下,忽而轻笑一声:“好一个‘不合规矩’。”
她起身走到妆台前,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鎏金小剪,慢条斯理地修剪起烛芯。跳动的火光映在她眼底,明明灭灭。
福月听了也很是气愤:“她这是半点都不给娘娘面子!”
阮清梦想着,虽然自己是皇上的妾室,但是好歹也是主子阶层,方觉槐是宫廷女官,虽然听起来体面,但其实是奴婢阶层。
妃嫔体系属于君权附属,女官体系属于宫廷职员,后者永远无法逾越前者。
这女官能这么猖狂硬气,想来,这女官的背后有人撑腰。
福铃方才是一肚子的火气,可这会儿火气也消散了一些,便有些后悔方才说的话。
福铃知道主子一向护短,可她不想让主子因为自己而在宫中树敌。
福铃跪在地上,眼眶泛红,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与惶恐:“娘娘,是奴婢不好,娘娘千万别去找她们理论。听说这位方尚宫是太后娘娘提拔上来的,在宫里很是得脸……”
阮清梦淡淡地问道:“那女官叫什么名字?”
“方觉槐。”
阮清梦将福铃扶起来,拿了药膏给福铃涂抹上:“本宫的人,不能叫旁人给欺负了。”
她抬眸,看向一旁同样愤愤不平的福月:“去,把宫里最差的床单被褥拿出来,给本宫铺上。”福月一愣:“娘娘,那些都是粗使宫女用的,又硬又糙,怎么能让您用?”
阮清梦唇角微勾,眼底却无笑意:“皇上若是没来,就在上面再铺一层软的,等他来了,就把这层软的撤下去。”
福铃和福月对视一眼,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福月拍手道:“娘娘英明!这无声的告状,可比直接闹到皇上面前更厉害!那方尚宫仗着有太后撑腰,克扣咱们宫里的用度,如今让皇上亲眼瞧见,看她怎么狡辩!”
福铃擦了擦眼角,立刻道:“奴婢这就去办!”
她转身匆匆出了殿门,直奔粗使宫女们住的大通铺,不一会儿便抱回一床又硬又糙的棉被,被面上还带着些许陈年的霉味。
……
晚上,沈映阶翻了阮清梦的牌子,过来就寝的时候,看到床上的被单和棉被,皱了皱眉头:“这寝具,怎么如此粗糙?”
阮清梦正坐在妆台前卸钗环,闻言指尖微顿,随即轻声道:“先前的那套有几处磨损严重,没法用了,臣妾宫中的几套备用的都用坏了,臣妾……”
她顿了顿,似是犹豫:“臣妾只好找福铃她们要了一床。”
沈映阶眸色一沉:“为何不去找尚寝局的来换?朕这宫中不至于连一套像样的寝具都用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