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他要断我们的粮道?”粘罕的声音干涩。
“不止!”兀术的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残忍交织的光芒,“他以为他自己是猎人,以为我们是猎物。但他不知道,在他盯上我们这块‘肥肉’的时候,他也暴露了自己最脆弱的咽喉!”
他看向粘罕,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可以一举全歼韩世忠精锐,彻底拔掉河东这颗钉子的机会!”
粘罕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想怎么做?”
“将计就计!”兀术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既然他想来掏我们的心窝子,那我们就干脆把心窝子亮给他看,但在这个心窝子旁边,藏着一张能把他连皮带骨吞下去的血盆大口!”
兀术的计划,开始在他脑海中飞速成型,并被他清晰地描绘出来:
“第一,我们继续执行陛下的旨意!我亲率三千兵马,以辅兵为主,携带部分‘铁浮屠’的旗帜,大张旗鼓地向东,做出强渡太行的姿态。这支部队,就是给韩世忠看的‘诱饵’,我要让他相信,我们的主力真的东去了,后方真的空虚了!”
“第二,你,粘罕,”兀术直视着这位老将,“你率领我们真正的主力,五千‘铁浮屠’,三千‘拐子马’,不走大路,而是立刻转向东南,进入这片名为‘狼心谷’的山地之中,设下埋伏!那里地形复杂,最适合隐藏我们的大军!”
“第三,我会故意让东出部队的后勤补给线显得混乱而脆弱,甚至会安排一场‘掉队’的戏码,让数百辆装满‘粮草’的辎重车,慢吞吞地跟在主力后面,成为韩世忠眼中最美味的猎物。”
“等到韩世忠的骑兵以为得手,全力冲击我那支‘脆弱’的补给线时,”兀术的声音压得极低。
“你埋伏在狼心谷的主力,便如猛虎下山,从其侧后方突然杀出!而我,会立刻率领前方的部队回转,形成合围之势!到时候,八千铁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成为我‘铁浮屠’蹄下的肉泥!”
整个帅帐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粘罕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兀术,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皇子。这个计划……太毒了!太狠了!也太……完美了!
它不仅完美地利用了韩世忠的战术意图,更将皇帝那份看似保守的“搅局”旨意,变成了一场足以决定整个河东战局的惊天豪赌!
“你……”粘罕的声音有些干涩,“你就不怕韩世忠不上当?他身边那个种师中,也是个老狐狸。”
“他会的!”兀术的自信几乎要溢出帐外,“韩世忠此人,勇则勇矣,但刚愎自用!他自以为看穿了我们的战略,必然会急于求成,想立一件奇功给赵桓小儿看!这种人,最容易掉进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里!”
“而且,”他冷笑道,“我的‘诱饵’会演得足够逼真。辎重车上,会装满真正的粮食。被他截获的前几辆车,都会让他尝到甜头。贪婪,会让他失去最后的警惕。”
粘罕沉默了。他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兀术的计划,每一个环节,每一个细节,都找不到明显的破绽。这确实是一个风险巨大,但一旦成功,收益也同样巨大的计划。
良久,他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中,重新燃起了久违的战意。
“好!”他重重地吐出一个字,“宗弼,就按你说的办!我这把老骨头,就陪你再疯一次!不过,指挥权要说清楚,埋伏的主力归我调遣,你那支诱敌之师,你自己负责。我们以狼烟为号,一旦你那边动手,我立刻出击!”
“一言为定!”兀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撒离喝!”兀术对着帐外吼道。
“末将在!”完颜撒离喝立刻冲了进来。
“传令下去,全军整备!告诉将士们,别去想那些没用的村子了,真正的猎物,马上就要送上门来了!备好马奶酒,三日之后,我们就在太原城下,用韩世忠的人头来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