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军正帅邓荣是临阵换成司马都督六军。邓荣一改平原君制定的作战计划,狮岗城处西南腹地,怀姓八宗陈兵五万在狮岗城,仅靠狮岗城一地的粮食是绝对没有办法满足战时借给的,离狮岗城最近的是大榄城,是倗氏的部族,还有隔着招摇岛的孰氏,要送粮草到狮岗城,最快的是走水路,这两地的东北面就是北冕城,邓荣立刻切断了水路,这是对等在狮岗城的五万兵力是致命一击。水路一断,狮岗城相当于被切断了粮草,缺少粮草的怀姓八宗与邓荣人打了两年就崩溃了,终于在五月,一举攻破岩前城,杀了九宗的大宗的河宗伯,剑洪也因此战成名,杀九宗大将河宗蒙的正是剑洪。北冕国为之震惊,当然要震惊。因为此战意味着九宗氏族要走的路线已经被彻底阻断了,八宗脑路清奇的决定,直接促使怀姓八宗崩溃,因狮岗城一战失了四宗,只剩下四宗,可谓大势已去,再也不可能有以前的风光。
复利凶残而又多妒,依复利的性格,再下一步有可能是鲸吞剩下四宗。这条路是必然要走的,从隐修为了血统和名分,自抬怀姓复氏后,王室处境也尴尬了,同姓不婚的律例,让王室永远失去与这个有着四百年历史的宗族通婚的机会,不能与九怀姓九宗通婚,导致王室难融进这些当地土着,只能杀。而贵族这个时间正站在怀姓九宗的对面隔岸观火,贵族们静静地坐山观虎斗,不仅有复杂的历史原因,而且有现实考量,站在贵族的角度,他们不希望怀姓九宗重回朝堂,如果复利不对他们下狠手,那么,未来的朝堂,怀姓九宗又会翻江搅海。
邓荣胜,新政权和新秩序就将由寒族和贵族来建立。寒族掌握着北冕国的军事大权,贵族掌握北冕国的经济大权,立国兴邦需要的是就是军队和财力,复利一直都抓在手里。吞下四宗,复利的朝堂资本又丰厚了。
这场战争,君王复利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君王复利并没能安心坐在王位上,一石激起千层浪,暴乱可用武力镇压,但舆论却扼杀不完,北冕国的民众对怀姓九宗并没有见死不救,凭着这股舆论,九宗贵族的命脉不但保了下来,还重新分配了领地,君王复利凭继承来的魔杀剑再加星宿的天宿厅,勉强将舆论压了下去。
君王复利在经历三年之痛后,终于清楚,也明白了,对着干是没有好果子吃的,九宗贵族有着四百年的根基,在北冕国已树大根深,想要连根拔起,恐怕北冕国也要剥皮抽筋,动荡乃至动摇国本,是复利不愿意看到的。他开始拉拢九宗、依靠九宗,与他父王的压制不同,他想让四宗入股他的王室,这股势力,只能利用,不能对抗。这就必须调整政权内部的结构,让出权力和利益。深谋远虑的君王复利也这么做了,而且有条不紊。将最重要的军事指挥权,便一步步由寒族将领剑洪、转到九宗之一的何玉手上、最后交到了贵族邓荣手里。虽然军权最后还是被收回到剑洪手里,这也是多年以后的事了。之后,他又任命杨轩为太保,封安国公,任命宝子章为太史,冯志为乐正,崔亮为司徒,吕明仕为太师。这样一来,君王复利就将自己家的江山与四宗贵族利益紧紧捆在一起了,同为怀姓一祖,即便为了保护自己的朝堂地位和利益,四宗贵族也要扞卫着怀姓家政权,既是保家又是卫国。
看着眼前洋洋洒洒的雪花,缘遥眼睛湿润了。这王位,是他祖上两代人打下来的,为了守住它,他父王耗尽一生,既是脚下的复氏江山,又是高高在上的王权。同样是这嗜血的王权,他等了八年,这八年,多少人为了它血流成河,当他真正坐上时,却冰冷刺骨,或许是这累累白骨的寒气。
冬天的北冕城格外的静,静到只能听到风声,像极了江波殿那些数不清的不眠夜,他也是这样坐在殿内听着风声从窗外刮过,留下悠长的呼啸之音。那个时候,他母后亦在英仙宫。只是短短数月,北冕城堡里没有了他母后,也没有了他想爱的铃儿,亦没有了他的七个兄弟,空空荡荡的王城,只有他一人。平生,他第一次觉得北冕国的冬天这么冷,寒气像针一样,刺入他的骨缝,泌入他的脾胃,每呼吸一口气,他都觉得身体的温度在一点一点变低,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瞬间结成了冰,他的脸上像覆了一层白霜,如今的北冕城堡都让他陌生,连伴着他长大的天宿厅也被辛彦之一把火付之一炬。也是在这里,他亲手杀了星宿,现在想起,仿佛就是昨日的事。回江波殿每一次与星宿见面,似乎都因铃儿,如今这世上,再也没有让他牵挂的人了,他第一次羡慕辛彦之,他与铃儿,生死一起。他仍固执地站在武仙宫广场,任由北风带走他身体的温度,跟活着想比,他也想跟铃儿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