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海的晨曦带着咸腥的风,吹在快艇的甲板上。李砚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递给赵老——那位从冷藏库救出来的记账员,老人的手抖得厉害,饼干渣簌簌落在裹着的外套上,那是李砚父亲留下的工装,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樟脑味。
“这料子……是当年矿区特供的劳动布,”赵老摸着外套的肘部,那里缝着块补丁,针脚和他记忆里李建国的手法一模一样,“他总说‘补丁是衣服的勋章’,没想到三十多年过去,还能摸到这针脚。”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弯下腰,从怀里掉出个油纸包,散开后露出半块发霉的月饼,“矿难前一天,你妈送来的,说快到中秋了……”
李砚的胸口泛起熟悉的暖意,芯核的余温透过皮肤,在甲板上投出模糊的光影——父亲和赵老分食月饼的画面在光里流动,矿灯的光束照亮两人沾满煤灰的脸,父亲说“等这阵子忙完,带你们娘俩去北京看天安门”。光影突然碎裂,变成母亲在冷藏库外徘徊的身影,手里攥着张泛黄的车票,日期正是矿难发生的那天。
“前面有船!”陈默突然指着远处的海平面,艘白色的游艇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驶来,船舷上挂着的旗帜在晨光里格外醒目,“是国际刑警的船,守矿人后代说的接应点没错。”她调整快艇的航向,突然发现赵老的脸色变得煞白,正死死盯着游艇的驾驶舱。
“是他们的人!”赵老的声音带着恐惧,手指关节捏得发白,“那艘船的主人叫‘白先生’,是黑势力在海外的头目,当年就是他亲自来矿区收的矿石,我在账本上见过他的照片!”他突然抓住李砚的手腕,“快掉头!他们不是来接应的,是来灭口的!”
游艇的速度突然加快,甲板上出现了几个举枪的人影,黑洞洞的枪口在阳光下闪着冷光。陈默猛打方向盘,快艇在海面上划出道急转弯,激起的浪花打在游艇的甲板上,把一个枪手浇成了落汤鸡。“他们的船比我们快,”她的声音带着急促,“只能往前面的群岛躲,那里的礁石多,他们不敢追。”
李砚的手触到船舱里的无线电,芯核的余温告诉他,附近有艘渔船正在作业,是中国籍的。他抓起话筒,用矿区的应急频道呼救,里面传来个沙哑的声音:“我是‘渔老大’,听到请回答,坐标报给我。”
“北纬37度,东经122度,”李砚报出位置,突然想起账本里的记录,渔老大是当年帮父亲运送账本副本的渔民,“我是李建国的儿子,我有他的钢笔为证!”
无线电里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渔老大的怒吼:“小兔崽子,早该来了!往东南方向的月牙礁开,我在那里等你,让那帮龟孙子尝尝老子的厉害!”
游艇的枪声突然响起,子弹打在快艇的尾部,发动机发出刺耳的轰鸣。陈默回头望去,船尾的油箱正在漏油,在海面上拖出条长长的油带。“坐稳了!”她突然关掉发动机,快艇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向前滑行,“他们要的是活口,不会轻易炸沉我们,这是唯一的机会。”
当快艇靠近月牙礁时,李砚看见渔老大的渔船正藏在礁石后面,甲板上堆满了渔网,几个渔民模样的人正往渔网上绑炸药。渔老大举着个扩音器喊:“把船往礁石缝里开,我帮你们拦住他们!”
快艇钻进礁石缝的瞬间,渔船突然冲了出来,渔网像张巨大的网,正好罩住了游艇的螺旋桨。爆炸声响起时,李砚看见渔老大站在船头,手里举着的正是父亲当年送他的那把猎枪,枪口还冒着烟。
“跟我来!”陈默拽着李砚和赵老跳下快艇,踩着礁石往岛上跑。岛上的植被茂密,随处可见废弃的碉堡,像是二战时留下的。赵老突然指着半山腰的山洞:“那里有矿!”他的声音带着激动,“账本里提到过,这岛上有个日军留下的金矿,当年黑势力想把矿石藏在这里,被你父亲阻止了。”
山洞的入口被藤蔓掩盖着,李砚用液压钳剪断缠绕的铁丝,里面透出微弱的光芒。三人钻进去后,发现山洞里别有洞天——长长的隧道通向山体深处,岩壁上的矿灯还亮着,显然最近有人来过。赵老突然停住脚步,指着隧道壁上的刻字:“是你父亲的笔迹!”
刻字的内容是串坐标,后面跟着句“金矿尽头有出路”。李砚的胸口再次发热,芯核的余温在隧道里形成道光带,指引他们往深处走。隧道尽头的岩壁突然出现了道裂缝,里面传来隐约的水声,像是地下河。
“这里有艘橡皮艇,”陈默从裂缝里拖出艘瘪掉的橡皮艇,“是你父亲留下的,我认得这牌子,当年矿区的救援队用的就是这种。”她开始给橡皮艇充气,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游艇上的人追来了,手电筒的光柱在隧道里晃动。
赵老突然把铁皮盒塞进李砚怀里:“你们先走,我来挡住他们。”他捡起块石头,塞进矿灯的开关,“这是矿区的‘闪光弹’,能让他们暂时失明。”他推着李砚往裂缝里钻,“告诉外面的人,金矿里的矿石都标着日期,是他们偷运的铁证!”
李砚钻进裂缝时,听见赵老拉响了矿灯的开关,刺眼的光芒在隧道里炸开,接着是枪声和老人的嘶吼。他咬着牙给橡皮艇充气,陈默已经把地下河的地图摊开,上面用红笔标着出口的位置,就在岛的另一端。
橡皮艇驶进地下河时,李砚最后回头望了眼裂缝,赵老的身影已经被隧道的黑暗吞没,只留下矿灯的光芒在远处闪烁,像颗正在熄灭的星。他突然想起老人在冷藏库说的话:“守矿人不怕死,就怕真相永远埋在地下。”
地下河的水温很低,李砚的手指冻得发僵,却死死抱着怀里的铁皮盒。陈默的矿灯照亮了岩壁上的刻字,是日军留下的标语,旁边还有几个歪歪扭扭的汉字:“矿工到此一游”,像是父亲他们当年发现这里时留下的。
“前面有瀑布,”陈默的声音带着警惕,矿灯的光柱照到前方的水帘,“出口应该就在瀑布后面,我爷爷说过,月牙礁的地下河和公海相连,涨潮的时候能通航。”她突然停住,指着水面上漂浮的东西,“是油桶,他们在水里放了炸药!”
李砚抓起矿灯往油桶的方向照,发现每个油桶上都系着根引线,正慢慢往橡皮艇这边漂来。芯核的余温突然变得灼热,他看见父亲的人影在瀑布后面向他挥手,手指着岩壁上的一个小洞。
“往那边划!”李砚突然喊道,用船桨指着小洞,“那里能躲!”陈默立刻调转方向,橡皮艇擦着岩壁钻进小洞,刚躲好,身后的炸药就爆炸了,巨大的冲击波把洞顶的碎石震得哗哗往下掉。
洞很小,只能勉强容纳两人。李砚的手触到岩壁上的刻字,是父亲的名字,旁边还有串日期,是他出生的那天。他突然明白,父亲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把所有的希望都藏在了这里。
当外面的爆炸声平息后,陈默划着橡皮艇钻出小洞,发现地下河的水面上漂浮着许多碎片,游艇的残骸在远处冒着烟。她指着瀑布后面的亮光:“我们出来了!”
洞口外面是片沙滩,阳光洒在沙子上,像铺了层金子。远处的海面上,渔老大的渔船正在和国际刑警的船对接,几个穿制服的人正把戴着手铐的黑势力成员押上船。李砚看见母亲站在甲板上,向他们挥手,眼里的泪水在阳光下闪着光。
“结束了,”陈默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很坚定,“所有的证据都在,他们跑不了了。”她指着沙滩上的脚印,“是守矿人的后代,他们早就等在这里了。”
李砚的胸口突然变得无比温暖,芯核的余温彻底融入了他的血脉,像完成了最后的使命。他知道,父亲和赵老他们的牺牲没有白费,那些被掩埋的真相,终将在阳光下得到公正的审判。而他,会带着父亲的钢笔和母亲的期盼,继续走下去,像所有守矿人那样,把心里的光,传递给更多需要的人。
沙滩上,守矿人的后代们正在升起五星红旗,红色的旗帜在海风中飘扬,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李砚打开铁皮盒,里面的账本和录音带在阳光下闪着光,每一页都记录着守矿人的坚守和黑势力的罪恶。他突然想起父亲留在账本最后的话:“只要还有一个守矿人在,正义就不会缺席。”
此刻,海浪拍打着沙滩,发出温柔的声响,像在为这段漫长的守护故事唱着赞歌。李砚知道,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因为守护的故事,永远不会真正结束,只要还有人记得,还有人传承,那些牺牲和坚守,就会永远活在这片土地上,活在每个心怀光明的人心里。
他突然看见远处的海面上,一艘小小的渔船正在返航,船头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是阿柴,正挥舞着手臂向他们告别。李砚举起父亲的钢笔,向他挥手,阳光洒在钢笔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像在告诉所有人,守矿人的故事,还在继续,还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书写着新的篇章。而在那新的篇章里,或许还有更多的秘密等待被揭开,更多的真相等待被守护,更多的故事等待被续写,就像这永不疲倦的海浪,一次次涌向岸边,带着希望和力量,奔向更远的远方。
月牙礁的沙滩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白,李砚把赵老的铁皮盒交给国际刑警时,金属外壳烫得像块烙铁。领头的警官接过盒子,手套触到表面的瞬间,突然“咦”了一声:“这盒子的锁孔和我们收到的密钥吻合,是李建国先生当年委托国际刑警预留的。”他转动钥匙的瞬间,盒底弹出块微型芯片,“里面是全球矿石交易的黑名单,包括白先生在海外的所有账户。”
母亲的手轻轻按在李砚肩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你外公当年是海关的缉私科长,这些账户他盯了三十年,临终前还在念叨‘734号矿道’。”她指着远处的渔船,阿柴正被渔老大抱在怀里,手里举着的矿灯在阳光下闪着光,“那孩子怀里的矿灯,是你外公送你父亲的见面礼,说‘照亮黑暗的不止是光,还有心’。”
陈默突然拽起李砚的手腕,指向岛中心的火山口:“赵老说的金矿在那里,刚才的爆炸声震松了山体,有矿石顺着岩浆缝滚出来了。”她的猎枪指向块嵌在礁石里的矿石,表面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绿光,“是‘忆魂矿’,比芯核的能量还强,能保存完整的记忆片段,当年日军就是为了这个才挖的矿。”
火山口的边缘布满了裂缝,李砚的脚刚踩上去,就听见芯核的余温发出嗡鸣,裂缝深处传来隐约的歌声,是矿区的老歌,调子和阿柴吹的口哨一模一样。他低头望去,裂缝里堆积的矿石上,有人用指甲刻满了名字,最上面的是“李建国”,下面跟着“陈默”“老枪”“赵老”,最新的刻痕还渗着血丝,是赵老的笔迹。
“他们在召唤我们,”陈默的声音带着敬畏,她捡起块忆魂矿,石面立刻映出父亲的身影,正蹲在矿道里给矿石编号,“忆魂矿能感应血缘,只有守矿人的后代才能激活它的全部力量。”她把矿石塞进李砚手里,“你父亲说过,金矿的最深处有个‘记忆泉’,能把所有被蚀忆丝抹去的记忆都复原。”
火山口的中心有个冒着热气的水潭,潭水在阳光下泛着七彩的光芒,正是赵老说的记忆泉。李砚的脚刚踏进潭水,芯核的余温就彻底爆发,无数记忆碎片像鱼群般涌过来——外公在海关仓库检查矿石,发现里面藏着的账本;母亲年轻时在矿区的广播站,为父亲点了首《矿工之歌》;陈默在矿难后每个月都去老井口,用父亲的钢笔在石壁上写日记,字迹从稚嫩到成熟,记录了三十年的等待。
“小心!”母亲突然尖叫,水潭中央的泉眼突然喷出股黑色的水柱,里面裹着无数蚀忆丝,像条毒蛇般缠向李砚的脚踝。他下意识地举起忆魂矿,矿石的绿光与芯核的余温相撞,蚀忆丝瞬间被烧成灰烬,在水面上留下层黑色的油膜。
“是白先生的人!”陈默举枪指向火山口的边缘,几个黑衣人正举着喷射器往泉眼里注射黑色液体,“那是浓缩的蚀忆剂,能污染整个记忆泉,让所有的记忆都变成空白!”她扣动扳机,子弹打在喷射器的罐身上,黑色液体溅在岩石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李砚突然想起父亲账本里的话:“记忆的天敌不是遗忘,是不敢面对。”他抱起块忆魂矿跳进泉眼,潭水瞬间没过胸口,芯核的余温在水里形成道保护罩,蚀忆剂碰到罩子就化作白烟。泉眼深处传来父亲的声音:“把忆魂矿扔进泉眼的心脏,那里有日军留下的炸药,能把蚀忆剂和金矿一起封在地下。”
泉眼的心脏是块巨大的忆魂矿,表面的纹路组成个复杂的阵法,李砚的手刚触到矿石,整个火山口就剧烈震颤起来,黑衣人注射的蚀忆剂顺着裂缝往泉眼里渗,所过之处的记忆碎片都化作黑烟。“快!”陈默的枪声在头顶响起,她正用身体挡住射向泉眼的子弹,胳膊上的绷带再次被血浸透,“我数到三,你就把矿石扔进去!”
“三——”陈默的枪响了。
“二——”母亲的喊声混着矿歌声。
“一——”李砚将忆魂矿猛地砸向泉眼心脏。
爆炸声响起时,他看见父亲的人影在火光里向他挥手,身边站着赵老、老枪和所有守矿人,他们的笑容在记忆泉的光芒里无比清晰。泉眼的裂缝开始闭合,黑色的蚀忆剂被永远封在了地下,忆魂矿的绿光透过岩层,在海面上形成道彩虹,像座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桥。
当他们爬出火山口时,国际刑警正押着白先生往直升机走,他的西装被扯破,露出胳膊上的刺青,是个扭曲的矿石图案。“你们赢不了的,”白先生的声音带着疯狂,“全球还有上百个像734号矿道的地方,你们拆得完吗?”
李砚突然举起忆魂矿,石面映出白先生的记忆碎片——他小时候在矿区乞讨,父亲给过他块馒头;矿难那天,他偷偷藏在矿车底,是父亲把他推出了安全门。“你也曾被守护过,”李砚的声音在火山口回荡,“只是你选择了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