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抠出铃铛对着火光转动,霉绿的铜锈簌簌剥落,露出内壁刻着的蝇头小楷——\"忌西南\"三个字竟是用血描了七遍。
\"老爷子们真是...\"我摩挲着铃铛突然愣住,西南方位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与铜匣机簧震动频率完全一致。
黎婉突然抓住我手腕,她指尖凝着霜花:\"听!
铁链声在模仿武当梯云纵的步法。\"
暴雨声中果然藏着规律的重音,每隔三息就响起金属刮擦声。
我摸出火折子甩向洞外,火光映亮崖壁的瞬间,十几条碗口粗的铁索正沿着雷击纹路蛇行而上,锁链尽头没入乌云,像是拴着什么庞然大物。
\"寅时三刻阴气最盛。\"黎婉裹紧我的道袍,发梢还在滴水,\"现在闯祭坛就是送死。\"
我踹开被酸雨腐蚀的石门,九阳真气在掌心凝成赤色漩涡:\"等那玩意爬上来,咱们连全尸都留不下。\"话音未落,整座山体突然倾斜,装着雄黄酒的陶坛滚到脚边,坛底露出张泛黄的信笺。
黎婉抢在我之前拾起信纸,脸色骤变。
泛潮的宣纸上画着古怪符咒,笔锋走势竟与她肩头刺青完全吻合。
最骇人的是落款日期——分明是宋远桥闭关后的第三年。
\"现在信了?\"我扯过信纸按在铜匣暗格,机簧弹开的瞬间,虎符突然发出嗡鸣。
东北方崖壁应声裂开缝隙,二十年前武当弟子用朱砂写的\"生门\"二字正在渗血。
黎婉突然把银镯套上我手腕,铃舌刺破皮肤:\"带着我的本命蛊,祭坛的千机弩就不会...\"她话没说完就被我拽到身前,九阳真气顺着相贴的掌心灌入她丹田。
\"武当掌门不需要女人挡箭。\"我咬破舌尖在她眉心画了道血符,\"跟紧三步之内,踩我影子走。\"
她睫毛颤了颤,忽然踮脚咬住我耳垂:\"莽夫!\"尖牙刺入的疼痛里混着异样酥麻,等我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燕子般掠出山洞,藕荷色肚兜系带在道袍下若隐若现。
追到雷暴峡谷时,那丫头正蹲在裂沟旁拨弄萤粉。
紫电映亮她侧脸的瞬间,我浑身血液几乎凝固——她耳后浮现出与周芷若相同的朱砂痣,位置分毫不差。
\"看够了?\"她头也不回地抛来块萤石,\"这些粉末拼的地图,是不是很像真武七截阵?\"
我接住石块的指尖发麻,荧光勾勒出的山川脉络间,竟藏着武当失传已久的\"两仪化形\"注解。
最蹊跷的是阵眼位置标着虎符图案,正是铜匣里那半枚的形状。
\"西南三十里,幽冥河畔。\"黎婉起身时道袍滑落半边肩膀,骷髅刺青在雷光下泛着青紫,\"现在赶去还能借助子时阴气...\"她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肩头刺青渗出黑血。
我扯开她衣领倒吸凉气——那骷髅的七窍正在蠕动,分明是中了苗疆的七星噬心蛊。
这种阴毒蛊术需用活人精血喂养七年,而黎婉的脉象显示...她竟是从九岁就开始养蛊。
\"祭坛里不止有解药。\"她染血的指甲抠进我手臂,\"当年宋远桥他们用命换的...\"
山体突然剧烈震动,打断了她的话。
我们头顶的乌云裂开缝隙,月光如银浆倾泻在崖壁上。
那些铁链摩擦的纹路竟组成了巨大的太极图,阴鱼眼位置赫然是我们方才避雨的山洞。
我抱起黎婉跃上横生的古松,九阳真气催动到极致:\"赌一把?\"她没说话,却把银镯按进我掌心伤口。
蛊毒与真气相撞的瞬间,我们如离弦之箭射向太极阳鱼眼所在的断崖。
落地时绣云纹的靴底被酸雨蚀穿,黎婉突然拽着我扑向右侧。
原先站立处炸开丈许深坑,坑底插着七柄淬毒的柳叶刀,刀柄上武当云纹清晰可辨。
\"二十年前的机关。\"我抹了把冷汗,这丫头却俯身捡起块陶片,\"看釉色是景德镇官窑,但纹样...\"她指尖拂过陶片边缘的莲花纹,脸色突然煞白。
那根本不是莲花,而是七朵形态各异的火焰——明教圣火令的标识。
黎婉刚要开口,整片崖顶突然下陷。
我们坠落的瞬间,我瞥见裂缝中闪过半截石碑,碑文正是宋远桥的笔迹:\"忌西南者,非惧险阻,恐见本心。\"
失重感持续了足足三息,落地时却没有想象中的剧痛。
我撑起身子摸到满地圆润玉珠,夜明珠的幽光里,黎婉正趴在我胸口数心跳:\"一百零八颗东海鲛珠,武当可没这般阔气。\"
她染血的指尖划过玉璧,那些珠子突然悬浮成星空图。
北斗七星的方位嵌着七枚虎符凹槽,与我手中的半枚完美契合。
当最后半枚虎符嵌入天枢位时,玉璧轰然中分,露出后面雾气缭绕的山谷。
黎婉突然抓住我要迈步的脚踝:\"等等!\"她扯下发间桃木簪抛向前方,簪子落地瞬间,青石板缝隙渗出汩汩血水。
月光照在血泊上,竟映出我们十年前的容貌——那时的我还在后山偷烤山鸡,而她...分明是周芷若身边的洒扫丫鬟。
我们隔着血泊对视,山谷涌出的白雾忽然凝成霜花。
黎婉的银镯自主转动起来,每一片霜花落地都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我弯腰拾起桃木簪,发现簪尾沾着的血珠正在逆着重力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