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队长,请。”
话音刚落,赵朴瑞的左脚就踹到何繁鸟的右大腿上。何繁鸟拽了一下拉着的车门,身子一晃之后,然后再第二脚踹过来时松开车把,顺势倒下。
何繁鸟双手遮住面部,蜷缩着身子连续左右翻滚,直到赵朴瑞骑到身上挥拳时,才放开双手角力反抗。
在四手相互纠缠了一分钟后,何繁鸟的双手被赵朴瑞的单手擒住,脸部狠狠的挨了两拳。
口鼻流血的何繁鸟奋力一翻,挣脱赵朴瑞的控制。两圈翻滚接着四肢着地的前爬最终成功的用双腿逃离,逃进麦田之中。
赵朴瑞屁股挨着砂石地面,双手向后撑地支着略微往后仰着的身子,双腿曲膝,整洁的衣服沾满灰尘,白净的面容发红渗汗,双眼炯炯有神的望着被麦浪淹住下身的青年背影,等狼狈逃窜的青年被麦浪拦住回头观望之时,赵朴瑞已经抱着双膝欣赏麦浪中的一枝独秀。
何繁鸟站在麦浪中独自绽放,脏、破、累的样子好似被绿油油的生机洗涤一新。
赵朴瑞起身习惯性的拍了拍屁股,开合了两次驾驶室的车门,然后一屁股坐到驾驶室,关闭凑合能用的车门。“嘀——”,一声长鸣之后,赵朴瑞陷入沉思。
何繁鸟最终还是坐上了赵朴瑞的越野车,乖巧的样子像极了流浪的小猫。汽车在颠簸的砂石路面平稳的行驶,不断后退的麦田又好像没有后退。工整统一的唯一参照物跟没有参照物一样,要不是汽车门的抖动不时哐哐作响,何繁鸟还以为汽车未曾运动一样。
一声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我为什么要揍你?”
空气安静了片刻,何繁鸟才明白赵朴瑞是在问自己而不是问自己。摸了摸嘴角干涸的血渍,也问了一句:
“为什么?”
赵朴瑞熄火停车,拿出一盒龙牌香烟。打火机啪的一声,烟雾开始在车中弥漫。
何繁鸟拿起从车前座扔到后座的香烟,又探身从前座的副驾位拿起未被扔过来的打火机。在烟雾缭绕中听着前座赵朴瑞的话语:
“三十年的教育不可能被一年的元宇宙历练所摧毁。人人平等是你们新人类骨子里和血液里的东西,是新伦理诞生成型的基础。你卑微的样子和古老的做派称呼让我生气,很生气。仔细想想,你就像不是学区毕业的学生一样。”
一支香烟从点燃到燃尽大概四分钟,何繁鸟摇下车窗扔掉手中的烟屁股。用前座赵朴瑞同样慢的语速娓娓道来:
“你们都不搞背调的吗?三个月前的我还是个失忆的人,现在的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你觉得我算是第二学区的学生吗?”
赵朴瑞拉开副驾的手套箱,拿出一盒龙牌香烟,一边熟练的拆开烟盒,一边从后视镜观察着后座的青年。
汽车在两根香烟燃尽之后再次启动,安静得月球只有哐哐的车门响声。何繁鸟摸了摸几个衣兜,最终无奈的看着前座的司机说道:
“几点了?我们去哪里?”
赵朴瑞点开车载广播,一段空洞的钢琴声之后是一段甜美的播报:
“各位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守护蓝点星的小星星,现在是十月五号凌晨两点十分。我们接着前面的话题继续讲述。假定某个物体向一个目的地运动,在它达到该目的地之前必须先走完这路程的一半,而要走完这路程的一半,又要走完这一半的一半;要走完这一半的一半,则要先走完这一半的一半的一半,如此递推,以至无穷。因此,第一次运动所要达到的目标是没有的。没有第一次运动的目标就不可能开始运动,因此就没有运动,运动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