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大盖帽的交警看见桑塔纳车牌,脸色瞬间发白,目光有些躲闪的看了一眼车牌,自然知道这是领导干部的车。我作为曾经的公安局长,还是让谢白山靠边停了车,这人见我走来,略显慌张的抬手敬礼,饼干盒里的硬币叮当作响。我凑近时,闻到一股浓重的劣质白酒味,混杂着隔夜的蒜味。
\"证件。\" 我伸出手,协警慌忙在裤兜里摸索,什么也没有逃出来。
我马上道\"谁批准你们这样查车的,丢人显眼。\"
三个人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后方的货车司机们探出头来,有人低声嘀咕:\"这不是城西菜市场卖鱼的老三吗?怎么穿上警服了?\"
我转身望向雾蒙蒙的公路,想起去年通车典礼上,自己也曾在这里剪彩,当时张叔还饱含深情的说:\"这是东原的致富路。\"
我扯了扯这人的制服,松松垮裤,就继续道:“你们是归谁管的,现在江局长就是要求你们这么查车的?抓紧把钱都还给人家,回去找江局长主动检讨。”
三个人忙慌里慌张的退钱去了,我看了一眼车牌号就续上车朝着东洪县驶去。想着自己曾经的队伍变得如此混乱,心里倒还是有些心酸,我望着窗外飞退的杨树,树叶上的露珠折射着晨光,像无数碎钻。我想起临平县公安局局长江永成还是常务副局长时,俩人一起工作的点点滴滴。
我马上对谢白山说:\"你看,临平县公路 ' 三乱 ' 的问题也很突出啊。\"
谢白山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你看这几台来来回回的大货车,一个也没跑掉。我看不交个 5 块钱、10 块钱,根本过不了马路啊。\"
\"这可是张叔好不容易咬紧牙关修通的高标准公路,现在竟然成了某些人敛财的工具。\" 我气愤地说。
我接着说:\"得给江永成交个底啊,不然整个临平县公安的形象、整个东原的形象都被他们败坏了。\"
谢白山劝道:\"县长,这事您就别管了。这是在临平县,反正不是在东洪县。\"
我扭头往后看了看,说:\"这些人确实是临平县的,但群众不管是临平县的,还是东洪县的,都是人民群众衣食父母啊,他们败坏的是党和干部的形象,不是个人形象。\"
回到办公室,我还是忍不住给临平县公安局局长江永成打了个电话。
自从我调离县局后,政委江永成很快升任局长。江永成自己也没想到,竟能成为政法委书记、副县长兼任公安局局长。
听到我的声音,江永成热情地说:\"县长,现在当领导了也不召见我们啊?什么时候能抽空招呼我们兄弟几个喝杯酒?\"
从江永成的语气中能听出他的热切。简单聊了几句工作后,我严肃地说:\"江书记啊,我给你说个事情啊,你可要引起重视,今天早上我从临平县过来,看到咱们县交警队的同志在高标准公路上设卡检查,所谓的检查完全流于形式。我看货车司机只要交钱,就被放行,也没有开票,被我批了一顿。\"
江永成没有犹豫,直接说道:\"是谁,我一定让他脱警服。\"
我回忆起摩托挎子上的几个人,确实都不认识,便说:\"这些人身份上不是咱们正式的同志,我都不认识。\"
江永成说:\"这事我得向您汇报。县公安局刚招了一批合同制人员,他们穿上制服就败坏咱们的形象,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容忍。我马上亲自安排,严查严办。\"
正说着,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万金勇敲门探进头,见我在打电话,便笑着站在门口。我对江永成说:\"江书记,今天就说到这里,没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一句。等到我再回临平,一定打电话给你老哥报备啊。\"
挂断电话后,我向万金勇招手。他笑着问:\"是老江的电话啊?上次在市局开会,江局长还专门让我给您带好呢。\"
\"嗯。\" 我应道,\"万局长,你作为常务副局长,沈局长平日里工作忙,你们县局要抓好内部管理啊。今天我来上班,发现临平县公安局交警队的同志在路上随意设卡、拦截大货车、任性罚款,这不是上级一再强调要整治的 ' 三乱 ' 问题吗?聊了些许的工作之后,我又问道:“毕瑞豪那边进展怎么样?\"
万金勇说:\"有一定进展,但问题在于,打人的事和毕瑞豪的关联证据不足。我们抓获的 人里面,也没人指认是受毕瑞豪指使打人的,所以证据链还不完整,关键还是在赫彪。\"
我立刻说:\"证据不足就该放人,别超过羁押时间。另外,肥料的事他怎么说?\"
\"毕瑞豪说是生产工艺问题,肥料质量没问题。关于掺混肥,只能说是生产条件不足,不能定性为假冒伪劣,具体得等工商局和农业局的检测结果。\"
我点点头:\"那个改年龄的事问清楚了吗?\"
\"毕瑞豪很狡猾,似乎知道我们要问这个,只说自己记不清了。我已经让城关镇派出所去查他什么时候改的名字,派出所有户籍档案,应该好查。\"
\"人放了吗?\"
\" 我们马上放。\"
我强调:\"你尽快去城关镇派出所调户籍档案,查清楚毕瑞豪到底是什么时候改的名。\"
万金勇问:\"这事需要给沈局长汇报吗?\"
\"当然要汇报。沈局长是公安局长,必须按程序汇报到位。但是,年龄的事,不要汇报。\"
万金勇来到了沈鹏办公室,汇报完了之后,沈鹏说道:“那该放人就要放人,毕瑞豪是优秀民营企业家,因为这事已经抓了别人两次了”。
这个时候,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沈鹏抓起听筒,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哪位?”
“怎么回事?脾气这么大?” 电话那头传来李显平低沉的声音。
沈鹏瞬间挺直腰板,声音谦和起来,脸上挤出笑容:“大舅!我没听出来是您……” 他朝万金勇摆摆手,万金勇很是识趣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李显平顿了顿,语气严肃:“罗腾龙昨天被执行枪决了。我一直押着联合调查组,现在他们要去东洪县了,你做好准备。”
沈鹏眼睛一亮,身体前倾,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就好!罗腾龙一死,很多事就死无对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