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教授。\"俘虏下意识用俄语道谢,又慌忙改回德语。瓦西里僵住了,这个称呼像子弹般击中记忆深处的某个画面:基辅大学图书馆,他和施密特帮一位斯拉夫语教授整理战前档案...\"伊万·彼得罗维奇?\"他试探着问,老教授浮肿的脸在霜花覆盖的镜片后模糊不清。
老人颤抖着从衬里掏出半块发霉的黑面包,上面用刀刻着基辅圣索菲亚教堂的轮廓。\"我一直带着...想着或许...\"面包屑从冻裂的指间洒落,被风卷着飘向远方正在燃烧的坦克残骸。瓦西里突然感到眼眶发热,泪水在睫毛上结成细冰。
深夜的指挥部里,电台静电声像无数细小的银针扎着鼓膜。瓦西里翻译着刚截获的密电:\"...凯特尔元帅同意撤退计划...但戈林坚持...\"突然,门被撞开,安德烈带着一身寒气冲进来,军装上的雪片在炉火旁迅速融化,在地板上留下深色水渍。
\"刚抓到的通讯兵!\"安德烈喘着粗气,呼出的白雾里带着伏特加的味道。他扔下个湿漉漉的密码本,封面烫金的\"Enigma\"字样在油灯下泛着冷光。瓦西里翻开内页,看到页边密密麻麻的铅笔注释——有些是油耗计算,有些却是《尼伯龙根的指环》的乐谱片段。
\"戈林把歌剧导演派来管密码?\"瓦西里冷笑,指腹摩挲着纸张上可疑的暗红色污渍。窗外突然传来引擎声,探照灯的光柱刺破雪幕,照亮了跑道尽头那架迫降的Ju-52运输机。地勤人员冲向歪斜的机翼时,成箱的佩默汀药丸从破裂的货舱滚出,在雪地上铺出一条诡异的紫色小路。
12月24日平安夜,瓦西里奉命侦察古门拉克机场。月光下的跑道像一条冻僵的银蛇,到处是飞机残骸的黑色剪影。他趴在结冰的观测镜后,看到地勤人员正用火焰喷射器融化跑道上的冰层,燃烧的汽油味混合着融雪的潮湿扑面而来。
突然,无线电里传来混乱的德语通话:\"...第9航空联队拒绝起飞...跑道结冰...\"接着是某个军官歇斯底里的咆哮:\"元首命令必须...\"通讯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圣诞颂歌《平安夜》的旋律——来自某个德军阵地的留声机。悠扬的乐声在寒风中扭曲变形,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嘲讽。
瓦西里调整焦距,看到塔台里有个军官正用枪逼着飞行员登机。那人转身的瞬间,月光照亮了镶金边的空军元帅肩章。戈林肥胖的身影在结霜的玻璃后晃动,他举起香槟杯的动作让瓦西里想起博物馆里罗马皇帝的雕像。又一架强行起飞的he-111在升空时失速,坠毁的巨响惊起跑道旁松树上的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