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朱可夫的部队已经到了城北。\"一个满脸冻疮的通讯兵低声说,他呼出的气息在冰冷的水管上结霜,\"希特勒还在广播里说这座城市已经是他们的了。\"众人发出嘶哑的笑声,像一群垂死的乌鸦在鸣叫。
当夜,德军发动了最猛烈的进攻。斯图卡轰炸机的尖啸声撕裂夜空,爆炸的气浪掀翻整片废墟。瓦西里被埋在瓦砾下,尘土堵塞了他的鼻腔,右腿传来钻心的疼痛。他听见伊万在远处呼喊自己的名字,声音忽远忽近,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
当伊万把他挖出来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瓦西里的视线模糊不清,但他清晰地闻到了伊万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你受伤了?\"他艰难地问道,喉咙里满是尘土。伊万没有回答,只是把水壶凑到他嘴边。水的味道很奇怪,带着金属的腥甜——里面混着鲜血。
随着太阳升起,他们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景象:苏军的坦克从三个方向涌来,炮火映红了整片天空。瓦西里趴在断墙上,透过瞄准镜看到德军士兵惊恐的脸。一个金发少年跪在雪地里祈祷,呼出的白气像灵魂般升腾。瓦西里的食指扣在扳机上,却突然发现自己的眼泪冻在了脸颊上。
\"结束了。\"伊万轻声说,他的声音虚弱得像风中残烛。瓦西里转头看去,发现他的腹部有一个狰狞的伤口,暗红的血液在雪地上绘出诡异的图案。伊万的手紧紧攥着一封被血浸透的信——是他从未寄出的家书。
当苏军的冲锋号响彻云霄时,瓦西里抱着伊万的尸体,第一次放声痛哭。他的泪水滴在伊万苍白的脸上,融化了睫毛上的冰晶。远处,胜利的欢呼声与垂死者的呻吟交织在一起,而他的世界只剩下怀中渐渐冰冷的躯体,和鼻尖萦绕不散的鲜血气息。
斯大林格勒的太阳终于升起,照亮了这座满目疮痍的城市。瓦西里站在伏尔加河畔,看着冰面上倒映的自己——那是一个陌生的、满眼沧桑的男人。他弯腰捧起一抔雪,擦去脸上的血迹和瓦西里站在伏尔加河畔的寒风中,指尖传来金属扳机的冰冷触感。远处地平线上,喀秋莎火箭弹划破黎明的天空,像无数条燃烧的赤练蛇,将谢拉菲莫维奇方向的天空染成血红色。爆炸的声浪像滚雷般传来,震得他脚下的积雪微微颤动。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焦土混合的刺鼻气味,让他想起童年时家乡失火的夜晚。
\"你听见了吗?\"通讯兵尼古拉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冻伤的手指像铁钳般嵌入他的皮肉,\"那是我们的钢铁洪流。\"瓦西里侧耳倾听,在火箭弹的尖啸间隙,确实捕捉到了t-34坦克履带碾碎冰层的咔咔声,仿佛远古巨兽的磨牙声。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了飘来的火药粉尘,苦涩中带着一丝奇异的甜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