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想,我说米师傅,这天都要黑天了,单位的人也都下班了,我跟你们回去,这些货要是今天入库,我自己也搬不进库里,那样不行吗?你把这车开到仓库跟前,咱单位有打更的老朱头——朱师傅,你给他说一声,你叫他给看着点。周鹏说,我们只管拉回来,我们拉回来只能交给你,你是管总务的,具体你怎么安排就是你的事了。
“草,我安排,我不回家怎么都行啊,可我这往回走都走到这了,公社李书记还叫我通知这六个村的村长,明天来开会呢,我这回去,再卸完车,再入完库,天得到啥时候了?那我再回来通知各村的村长还有时间了吗?”我一说,米师傅说,那么地,家军,你跟我们坐车回去,你给接收的货签收一下。我们卸了车,大件来不及搬,搬不动,先不搬。咱这批货里有些小件,精密件,值钱的,像油嘴头,磁电机,油管,缸盖垫,这些你先入库。周鹏说,草,家军,我和米师傅不得帮你搬吗?
我一听,说,那走吧。我说着就上车了。这周鹏给了大油门,熥熥熥开上了。车到了拖拉机站大院里,他们把车停下来。他们卸车,我赶紧把大库的大门打开。我们三个把大的车件卸地上,把小件全部入库。米师傅看我干的如此快,说,这就妥,这就妥了。车卸完了,我赶快给打工的朱师傅说。米师傅也给朱师傅说,家军今晚回去过节,还得给公社通知各村 村长,明天来开会。这时间不跟趟了。朱师傅你的自行车叫家军骑吧。朱师傅说,骑吧,都是一个单位的。
我骑上了自行车,天就要黑了,我使劲的蹬自行车,我到了腰九二,进村 ,村里的道路不好,我把自行车赶快离道旁,跑着去告诉村长老宋。告诉完就往回跑。我从腰九二,出来,天就大黑了。
天黑了,夜幕降临了,二抚路两侧的茂密的大树林子,变成了黑色的屏障。一路上,月亮渐渐升起来,月光洒在地上,像是铺上了一层银霜。我骑着自行车,使劲的蹬着。我到了腰九五,又赶快通知老朱头——朱村长。我告别了腰九五,来到腰九七村,来到腰九七,腰九七侯二哥是村长,我到了侯二哥家,侯二哥家都吹灯都睡觉了,我通知他,还是敲着窗户喊着告诉的呢。
天太晚了,我走出腰九七,月亮已钻进云层。时隐时现。我望着前面的二抚路路两侧的大树林子,我很恐惧,我就不太敢往前走了。我往前走,试探着走,自行车我骑的很慢,我走着,我着道路的两侧变化,我看到完这侧,再看那侧,看到路旁一簇一簇的茂盛的草木,都怀疑是不是狼,不是不是特物,坏人?
我正骑着自行车走着呢,眼前大道上,左侧,坐着一个黑窟窿的大东西,好像一个人站在那儿,看上去又比人大的多。我恐惧起来,可我已经来到跟前了,我想往回退,又怕是坏人追来,想从右侧骑自行车冲过去,又怕它拦截。我大声吼着,“谁?谁?”它不动弹,也不回答?我从腰九二村出来,就准备好大棍子了,这时我就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抓着大棍子。我看他不吱声,我断定不是个好人,我就试探着要过去,在我就要从他的一侧过去的时候,一股冷风吹来,月光也亮的一点,我借着月光看去,那庞大的东西有金褐色的毛,好像人反穿皮袄,大声喊道:你是谁?它不吱声,我再喊它他嗷的一声猛地扑来,我不由自主地把自行车猛推过去,迅速操起大木棒子,呵,我推出自行车,它扑人,落空,黑熊趴在自行车上了。我一看是黑熊,我说黑瞎子。我赶快往一旁躲,这黑瞎子哪能饶了我呀,这黑瞎子,爬起来又来扑人,我用大棍子拼命的打,咔咔咔,咔咔咔,打着,用大棍子往外支着,它就抱着大棍子,往上扑。它扑,我就拼命的打着退着。我退着,我绕着,我都退到大壕沟里了,它还撵着找呢。它找,我跑到树林子里了。这黑瞎子还来找。我退着,我听着我身后又有声音,我回头一看,妈呀,这边还有一个黑瞎子。我赶快又打这个。
我拼命地喊着,叫着,退着。这时二抚路的北边,几里地之外,颠颠簸簸开过来一辆大汽车。大解放汽车,随着路面的高低上下颠簸,大灯晃着,嗨,这回黑瞎子,傻了,两黑瞎子也不顾的追我了,先是站在大道上往北迎着大汽车看,它看,我喊救命啊,救命啊。大汽车越来越近,黑瞎子先是在大道上迎着大汽车跑,跑了一段,它看汽车就要到了,下道穿过大壕沟,往一块苞米地跑去。苞米地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大的跑了,小一点的也跟着跑了。
我看到俩黑瞎子都跑了,我赶快从大树林子出来,上了路,扶起骑上自行车骑上就跑。我跑一段,出现了岔道,跑着下了大道,上了岔道,这时大汽车呜呜开来,开了过去。我到了岔道,顺着岔道,跑进了苞米地中间的道,骑着自行车跑回家中。我跑回家里,进了院子,把自行车往那一扔,就赶快跑进了屋里。我到了屋里,趴在炕上大哭起来。
我都跑回家了,俺爹过来一会才跑回来,俺爹回来,进了院子,还没进屋里呢,刚到外面的窗户下,就喊着家军回来吗,家军回来吗?,怎么南面有喊救命的啊?
我抽抽搭搭地说:“爹,是我喊的。我回来路上碰到俩黑瞎子,差点就交代那儿了。”爹一听,脸色大变,赶忙走到炕边坐下,拍着我的背说:“孩子,别怕别怕,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
这时,娘从炕上过来,“哟,家军回来啦,你遇到黑瞎子了?这可咋整,抚远这地方黑瞎子就是多。这村子上山采伐木头的经常遇到。”我抹了抹眼泪,坐起来,“娘,今儿是八月十五,要不是八月十五,我就不回来了。呀,娘,我还给家里买月饼呢,还有一瓶酒和糖块。哎,这月饼喝酒酒都叫我跑丢了。我遇到黑瞎子,光顾得和黑瞎子拼命了,嗨,这月饼是啥时候丢的呢?也不知道月饼和酒丢到哪去了?”娘笑着说:丢,就丢了吧,只要人没叫黑瞎子伤着就行。
“丢了,家军,那没事,你只要是在这一段路,遇到黑瞎子以后丢的,那明天去还能找到。哎,你没钱,你刚到公社上班,到食堂吃饭都难,你还咋想着给家买月饼呀?我给你说,月饼不用买,咱过八月十五,能吃上饭,在当院子里搞个吃饭桌,摆几块西瓜,看着月亮,月宫恶意知道咱节了。”
“我有钱了爹。”我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块多钱。“啊,钱?哥哥有钱了,哥,我看钱是啥样的?”小七弟弟高兴地跑过来,伸着小手要钱,我把钱给他,他从炕上蹦着喊,有钱了,有钱了。俺娘说,家军,你才去公社上班几天,咋就有钱了。我把黄会计给我说的工资,给娘说了,俺娘高兴地说,哎,有钱了,好啊,你要是早一天有钱,那晓琳就不一定走了。俺爹说,走走吧,你老没钱,跟你受罪,人家不走啊。
我没吱声,心里很难过。
俺爹说,啥也别说了,家军,这孩子以后,有工资了,啥事都好说了。我就不信,我这孩子这么能干,一辈子就说不上一个媳妇。哎,公社李书记叫通知村长开会的事儿咋样了?“啊,腰九二、腰九五、腰九七的村长我都通知到了,就剩下北边两个村子了,明天我再去。”爹点了点头,“那就好,可别误了事儿。”吃过饭,我躺在炕上,回想着今晚的惊险,虽说害怕,但想到顺利完成了部分任务,心里也有了一丝欣慰,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骑着自行车去通知腰九八和二零二村长了。等着我回来了,俺爹也去昨天黑瞎子闹事的地方,找回来月饼。俺娘还像过去一样,一个孩子,月饼掰给四分之一,小七弟弟才三岁,先接了过 去,小心翼翼地吃一点,用舌头试舔着,说月饼真好吃。俺娘笑着说,咱家今天才是过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