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国一个遥远的县城,名为鹤县。
一位身材有些佝偻的汉子,焦急的等在城门外。
微风吹乱他毛糙枯黄的头发。
汉子一脸急色。
与他一同等在此处的,还有上百人。
众人聚集在此处,是为了等一位神医。
这位传闻中的神医,医术极高,救助百姓无数。
神医这几年周游启国,救死扶伤。
前一阵子,在邻县停留了数日。
按时间来算,今日便会到鹤县。
鹤县有治病需求的百姓,刚一开城门,便纷纷到城外等候。
想碰碰运气。
其实,此举大可不必。
这位神医行事自有章法。
他到某地之前,都会让人通知下去,有治病需求的百姓,都可去报名。
他的人会将看诊顺序排好。
等他到了此地,当地百姓按照顺序来看诊即可,并不是谁先到,谁先看诊。
此举极大的缓解了秩序,也让急症能够更早的得到救治。
汉子左右张望,口中念念有词:“神医快些来,神医快些来……救救我女儿,救救我女儿……”
叨叨咕咕一阵子。
他身旁马背上的一位华服青年,面带不悦。
“哪来的山野村夫,嘀嘀咕咕个没完。神医来了又如何?还能先给你女儿看病不成?”华服青年怒斥。
汉子一呆,心生恐惧。
虽然他不认识华服青年,但从衣衫以及气度上来看。
对方必是他惹不起的。
“我……我错了,只是我女儿病的严重,我……我太担心了……”汉子战战兢兢道。
他女儿已经病了许久,家中仅有的一点银两,早已消耗殆尽。
可汉子不舍女儿就这样死去。
他妻子已经病死,现下只有他们父女相依为命。
女儿极其懂事,看到家中家具逐渐减少。
爹爹也变得日益沧桑,远超实际年龄的衰老。
她劝爹爹多次,别再给她治病了。
可汉子不肯。
鹤县的大夫,已经看了一个遍。
病情没有得到任何缓解。
听闻神医即将到来,汉子将所有希望都放在了神医身上。
他女儿的病情再也耽搁不得。
“你女儿有病又如何?等神医到了,也不会先给你看诊,趁早歇了这个心思,别在这碍眼。”华服青年瞪他一眼。
青年身旁两个家丁气势汹汹的上前一步。
“怎么着?你自己滚?还是我们动手?”一个家丁撸起袖子。
汉子浑身一抖,他惧怕的看着两名壮硕的家丁。
那家丁如沙包大的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若打在他瘦弱的身上,不死也会重伤。
“我……我女儿病的厉害,再不救治……就死了……求公子……”汉子双腿打晃道。
他一张黑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周围等待的百姓,纷纷从汉子身边躲开。
虽然汉子不认识青年,但许多百姓还是认识的。
青年乃鹤县县丞之子,平日里飞扬跋扈惯了,鹤县百姓敬而远之,根本不敢惹。
有人摇头叹息,为汉子捏一把汗。
惹到他,算是完了。
这汉子太不知轻重了。
再对抗下去,不仅他女儿,连他也好不了。
许多人心中对汉子同情,却也只是默默摇头。
青年一脸鄙夷:“你这贱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神医来了,自然是先给我看诊,你莫要在此污了神医的眼睛。”
两个家丁闻言,当即高高将拳头举起,向汉子打去。
就在这时,一个百姓大呼一声:“神医来了,神医来了。”
家丁一顿,放下拳头,看向青年。
青年面露喜色,不再理会汉子。
远处,一辆马车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马车渐渐走近,众百姓不敢发出声响。
马车没有停留,直接缓缓进城。
众人并未感到有任何不适,安静的跟在马车后头,随马车一同回城。
华服青年骑着高头大马,紧紧跟在马车后面,好不神气。
一行人到了城中。
神医早让人选好了看诊场地,一个茶楼。
当神医掀开车帘,准备下马车之时。
华服青年谄媚的上前,准备搀扶神医。
当看清神医面貌后,顿时一愣。
他原本以为神医必然是须发皆白,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没想到,神医竟十分年轻。
卫源迈步下了马车,没有理会华服青年僵在半空中的手。
这种人,他见的多了。
启国着名的神医,正是卫源,当初卫广白最不争气的幼子。
今年,已经是赵悠登基的第三年。
蓝青成为启国首辅,同样是三年。
在赵悠大婚的当年年末,启国皇帝时常感到力有不逮,便退隐成为太上皇,调养身子。
赵悠一登基,便升了蓝青为首辅。
经过一年多的清理,朝堂上赵肆和吕家的势力,被处理个干干净净。
卫源经过两年的学习与实践,成为启国有名的神医。
这一年以来,他行走在启国的边边角角。
“看完鹤县,我们便回京去吧。”进了茶楼雅间,郝仁有些急道。
京师的敌对势力被清理干净,郝仁清闲下来。
便随卫源走了这一年。
卫源点点头:“是该回去了,我已一年未见师父,实在是想念的紧。”
提到师父,卫源当即露出天真模样,与无数百姓看到的德高望重,大相径庭。
卫源的师父程起望,当初的程狂妄,随后的程谦虚。
现在已经是新医院的院长。
蓝青为他开设了新医院,程起望没有让他失望。
这几年,程起望致力于新医与以往医学的研究与融合。
成果十分显着。
早已超出了蓝青的期待。
京师许多人知晓程起望的厉害之处,但由于他不在百姓中行走。
诸多百姓对他并不知晓。
而只知道程起望的徒弟们。
其中,最出名的便属神医卫源。
“你师父最近也慌张的很。”郝仁道。
卫源一惊,还有什么能让师父紧张的?
“京师发生了何事?”
“公子的几位夫人,都快生了。”郝仁同样面露急切。
他心中担心,自己离开,公子身边是否有得力的伺候之人。
能否照顾好小少爷、小姐们。
听说,碧莲夫人和公主夫人怀的还是双胎。
公主夫人生产的日子早些,从鹤县看诊结束。
若快速赶往京师,还能赶上公主夫人的生产。
听完郝仁介绍,卫源也是一脸急不可耐。
“好好,我尽快。”
他拿起鹤县统计好的病患名单,这名单是由一位黑风堂中人提前做好,上面都标注好了顺序。
写好了每位病患的生病程度,紧急程度。
排在第一位的,是一位青年。
上面写着此人已经病入膏肓。
卫源挥挥手,让人带第一个病人进门。
本以为会有人抬着,或者扶着。
不料那人人竟带着一个家丁,大喀喀走进来。
这人正是那位要扶他下车的县丞之子。
卫源当即变了脸色。
走了大半个启国,遇到这样的事很多。
有权有势的人,通过作假,得到先看诊的机会。
但鹤县的这人是不是太离谱了。
连装都懒得装的太多。
郝仁勃然大怒,瞪着大眼上前:“你病入膏肓?”
郝仁的模样甚是吓人。
华服青年身上一抖,他手边扶的家丁,却是面露凶色。
在鹤县,他们怕过谁?
不就是一个大夫吗?
卫源行走启国时,并未将他尚书之子的身份透露。
华服青年抖了一下后,为自己刚刚的颤抖感到屈辱。
“是,我手痛,痛了一年,这还不算病入膏肓吗?”他仰着脖子,为自己辩解。
“手痛?”郝仁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