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他转身时，袖中滑落半幅画卷，我瞥见画中是北海眼的场景，父王站在逆鳞剑前，身后跪着遍体鳞伤的哥哥们。

私闯归墟，该当何罪？昊天的声音没有温度，但念在你带回宸儿，便罚你去捕妖司，掌管万妖魂册。

捕妖司？我猛地抬头，正撞见昊天眼底一闪而逝的算计。伏清要我收集万妖灵魂，而捕妖司的魂册，恰好能炼化精魄。

原来他早有安排，让我成为他的刽子手，却不知我早已接过烛龙的骨哨，在归墟的血海里，与魔鬼达成了交易。

谢师尊宽恕。我低头叩拜，额角触到冰冷的金砖，左眼的鳞片擦过地面，发出细碎的响声。

昊天伸手扶我，指尖触到我颈间的银铃，突然顿住——

银铃内侧的护心咒，被伏清的血浸得发亮，在他掌心投下五帝龙王的徽记。

起来吧。他很快收回手，声音里多了丝晦涩，宸儿醒了，便带他来见我。

转身时，他袖中那半幅画卷飘落，我看见画角题着‘斩龙‘。

离开金阙殿时，暮色已染重九天。我摸着怀中的骨哨，青蛇纹路在掌心发烫，仿佛在催促我吹响它。归墟的海风穿过云层，带来隐约的龙吟——

悬圃传来动静。我快步赶回，看见昊宸正倚着床头，指尖捏着我遗落的半片逆鳞，鳞片上的护心咒在他掌心发出微光。

他抬头望来，眼底映着我左眼的鳞片，却只是笑了笑，像我们初见时那样温柔：月璃，你的眼睛……像星辰碎在海里。

疼吗？昊宸伸手想触碰我左眼，我本能地躲开，他的手悬在半空，月璃，有些事……

别说了。我打断他，转身走向药柜，先喝药。

他没再说话。药碗碰撞的声音里，我听见他轻声叹息，像归墟的暗流，卷着无数秘密沉入海底。

窗外，一轮血月升起，将我的影子投在墙上，左脸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像戴了半面鬼域的面具。

药碗在案几上磕出细碎裂痕，我盯着他胸前洇开的金鳞纹血迹，喉间像卡着半片逆鳞。

归墟的海风从窗棂灌进来，卷着他发间的沉水香，混着血腥气在殿中游走。

血月的光斜切在他额间，那道金纹正一寸寸暗下去，像被深海墨汁浸透的星子。

人间历劫……我指尖掐进掌心，不过是师尊给的镜花水月。

你我在桃林折枝、在人间执伞的那些日子——早被他用碎羽令碾成齑粉了。

他踉跄着扑过来，指尖刚触到我肘间龙鳞，便被我反手扣住脉门。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我发颤——分明是神火，此刻却像浸了归墟的冰水，冷得刺骨。

月璃！他胸口的血迹滴在我手背上，金红二色在龙鳞纹路间绞成漩涡，烛龙的骨哨会吸干你的精魄！当年父君斩他七首，残魂至今还在归墟啃食龙骸——

我手指勾起骨哨，青蛇纹路在掌心炸开蓝光，他瞳孔骤缩，像是看见归墟底的万骨枯荣。

左脸的鳞片突然整片竖起，刮过他手腕时带下一道血痕，却不是金血，而是混着冰晶的银红——是龙族的血。

你看。我松开他，任那滴血珠落在青砖上，绽开细小的冰棱，孚应王被囚禁在归墟时，灵泽王剜了半片逆鳞封阵法。

如今北海眼的水，每夜都在哭嚎。师尊要的不是万妖魂册，是龙族的魂魄。捕妖司的魂册能炼化精魄，可龙族……在他眼里从来都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