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谣言却不止于此,跟随晏听独住玄霄,无名无分,就算两人有意隐瞒,纸也终究包不住火。
所以不止是阿平,就连时雨自己,隔三差五都能听到那些嘴碎的人,在议论自己与晏听的关系。
与余鸢那种不同,余鸢好歹贵为空青司小姐,只因痴心一片,所以才留在十二屿中。
可自己身份低贱,见不得光,而偏又承蒙独宠,都知道有这么个前车之鉴在,所以晏听不可能娶他,他在十二屿里,永远都只是个无名无分的人,甚至连通房都不能算。
所以就算晏听宠他,可离了他的庇护,倒也谁都敢往时雨身上吐口唾沫,毕竟晏听杀得了一人,难道连百人他都敢杀吗?
反正只要不让晏听发觉,就在背后图一时口舌之快,便无人能治得了这些人。
两人像是在等待对方发作,想看看对方的极限,底线到底在哪,随着时雨再一次病倒,晏听终是按耐不住了。
“你怎么……”,见人缓缓掀起眼帘,晏听似是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开口问道:“会得这种病……”
无法用言语形容,在他得知时雨因何而病时,的那种可怖的心情,真相的残酷往往是他所无法承受的痛苦。
“那我倒要问问你”,等这一刻似乎等得太久,没有任何诧异,泪水在那一瞬便溢出了眼眶,看着这个坐在自己对面桌案前,与自己隔了一段距离的晏听,时雨终是失望至极,他绝望的问道:“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我从未亏待过你”,隐约能察觉到他所指为何,所以晏听也不似以往般回答得这么彻底,“也一直力所能及的在满足你……可你……”
“我什么?”时雨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脖颈上漏出的肌肤,密密麻麻长满了红疹,压抑太久的心事也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他当即反问道:“你满足我什么了?我想要的……你真的清楚是什么吗?”
这一次,晏听沉默了很久,眼看着他从最初想要反驳,可似乎又发觉时雨说的没有错,而后又因为他自己真的无能为力,所以最后还是失了辩驳的能力。
“非是我不想”,苍白的解释或许时雨不会信,可他也真的别无他法,晏听无可奈何地说道:“你知道我有难处。”
“你究竟是不能”,眼眶泛红,眉头紧锁,悔恨的泪水一滴滴滑落,时雨咬碎了牙,质问道:“还是你不想!?”
像是又回到了过去,所有他自以为的真情,自以为的信任,终究还是崩塌,明明都已封了心,也明明说了再不信这世上任何人。
可胸腔的痛处,却还是让他深刻的明白,自己已然动了情。
“是你非要把我赎回来”,指尖深深没入掌心,这一刻,他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错,“又是你给了我独宠,例外,是你口口声声说只爱我一人,可你却连娶我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如果是在沈钰的魂魄苏醒前,时雨对自己提出这种要求的话,说不定他头脑一热,或许真的会同意。
可如今,沈钰的魂魄已然苏醒,不止是自己,就连江如烟都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复活沈钰了,一直在追问自己容器的下落。
但毕竟沈钰是因自己而苏醒,所以要想成功注入容器中,就只能靠自己,可偏偏对着时雨,他犹豫了。
沈钰的苏醒,预示着他绝对不能得罪江如烟,就算他的复活少不了自己,可若是没有江如烟的相助,他也无法成功。
所以为了沈钰,他只能向江如烟低头。
而他要沈钰在时雨身上复活的话,前提是时雨必须要死,从前觉得时雨于自己而言,就只是个复活沈钰所要用到的容器。
可经过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好像又不止于此,那是日久相处后,所留下的眷恋,又是因为他深爱着自己,而感到怜惜。
你让他杀一个真正爱恋自己的人,他做不到。
可要让沈钰永远处于混沌之中,他也做不到。
僵持不下,那种极其撕心的纠结,将他折磨得几欲崩溃。
生为魔皇后嗣,他这一生注定了悲惨,可他却仍旧眷恋,眷恋着这世间,眷恋着还能复活的沈钰,可如今面对着时雨他真的下不了手,也不愿让他因为自己,而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对不起”,晏听起身,缓缓来到他身边坐下,泛红的眼眶里,满是真诚的歉意,他抬起手想要将他拥入怀中,喃喃道:“是我不好……”
“别碰我”,时雨别过了头,散落的墨发遮住了他的眼帘,只能见到泪水划过脸颊,齿间泄出一个令人痛心无比的字:“脏……”
“你不是自愿的”,晏听不怕他把病过给自己,他只怕这病不能要了自己的命,不能让自己逃避现实,他仍旧将时雨抱进了怀里,轻声问道:“是谁,告诉我。”
“是你”,不清楚说出来,他会对江姝做什么,但他更怕的是晏听就算知道真相,也会想要包庇江姝,所以时雨开不了口,所有的委屈都化作溢出眼眶的泪水,肩膀微微颤抖,额头抵着晏听的肩头,痛苦的回应道:“是你……”
是你害我动情,是你害我从一个深渊步入到另一个深渊,是你害我此生非你不可,又是你害我错信了人……
知道江姝都对时雨做了什么,也知道她想以此来让两人离心,余鸢不想理会她那些恶毒的手段,可她却不得不忧心晏听的状况。
他所用的药皆是出自自己之手,而她为了保护晏听,早早就给他用了阻隔的药,所以晏听就算与他接触,也不会被时雨的病所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