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两位曾经志向相同的上下级,一人被从酒店跳楼自杀,一人被火速定罪送往监狱。
而六年过去,这件事像是湖面掀起的微不足道的波澜,荡漾出两圈波纹后就了无痕迹,再无人记得。
“当年我爸在准备送证据去京城的最后关头,感觉心神不宁,他生怕事情有变,就临时决定把真正的证据让我带着从酒店偷偷离开,他自己带着假的独自留在酒店,等第二天凌晨的火车,结果……”
吴毅说到这里忍不住声音哽咽,“结果,当天晚上他就遭到毒手,我爸是不可能自杀的,他的目标就是要把证据送去京城,交给黎叔,让黎叔上交,他怎么可能畏罪自杀,还写下什么指认书去指认黎叔。”
“那后来呢?你拿着证据,没有想过去京城上告吗?”谢霖在他停顿的间隙问道。
吴毅抬手搓搓自己满是胡须的脸,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怎么没有?从得知我爸的死讯后,我就带着证据想坐火车去京城,可到火车站我发现有人在暗中四处搜寻我,我不敢再坐火车,去汽车站,也发现周围有人四处搜寻。”
“你们能想象吗?他们能量大到举全市的力量来寻找我,我不敢再待在城里,之后辗转于各个乡村,花一个多月的时间才逃出w市,逃出来之后,就得知黎叔被捕的消息,我爸也被彻底钉在耻辱柱上。”
“黎叔被连累,我不敢再往京城走,我花费数月,费尽周折悄悄回到Y省老家,我不敢露面回家,就拜托我曾经的哥们儿去帮我给我妈报个平安。”
“可就在那天,就在我哥们去的那天,我家楼下的小饭馆煤气罐发生爆炸,我妈和我哥们儿全都死在那场爆炸事故引起的大火里。”
想起那惨烈的过去,吴毅脸上的痛苦最终都化成悔恨的眼泪,他破碎的声音像是困兽无力的悲鸣。
“是我害死我妈,还害死我哥们儿,如果不是我让他去我家报平安,或许他和我妈就都不会死。”
黎焰静静注视着扯着自己头发的吴毅,瞬间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
曾经徐泾北也因自己而死,在后来的后来,他们没有对被拯救的欣喜,有的只剩下深深的自责和悔恨。
但吴毅跟曾经的他还不太一样,吴毅当时已经成年,心智更成熟,知道自己该去恨谁。
而彼时的自己,却连恨谁都不知道,当情绪无法宣泄,最后只能沉沦。
“这不是你的错,你……别太自责,是对方太过丧心病狂。”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干巴巴的没有用,但黎焰还是忍不住安慰他一句。
“呵呵……”吴毅哭着哭着又笑起来,他抬起头,血红的眼睛里全是绝望的恨意,“你们以为他们的丧心病狂仅止于此吗?”
“不是的,在我外公外婆和舅舅赶来给我妈办完后事后,他们在回家的路上,遇到醉酒的货车司机,一家三口全都在车祸中遇难。”
“可是怎么可能那么巧?怎么就他们遇到醉酒的货车司机,然后无一人生还?他们也是被这件事牵连的啊。”
“短短半年时间,我们家直系血亲六人,其中五人死于非命,只留下我一个,抛弃身份,隐姓埋名远走他乡,连去给他们祭拜都不敢。”
前面二十来年,吴毅的人生是无比幸福和顺遂的,可是后面这几年,他觉得生活好苦,活着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