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前,当地中海的落日将圣埃尔莫城堡染成金红色时,豪华游轮划开的浪花里还跳动着爵士乐的旋律。
这里是那不勒斯——地中海的珍珠,歌德笔下\"朝见那不勒斯,夕死可矣。\"的人间天堂。
港口起重机如同钢铁巨人般吞吐着整个欧洲的欲望,蒙特卡洛赌场的霓虹倒映在古罗马渡槽的水面上。
转过科尔索翁贝托一世广场的巴洛克拱廊,咸腥的海风突然混入了针头的金属味。
教堂钟声响起时,巷弄里的交易刚好进行到第三轮竞价。
清晨清洁工打捞起的浮尸,西装口袋里还装着昨晚赢来的筹码,上面还沾着可卡因和脑浆的混合物。
政府无能,灰色产业肆虐,这样的乱况是这儿的常态———
直到那个绯红色黎明降临。
【热情】的名字像灼热的烙铁,在这座混乱的城市的腐肉上烙下新的秩序。
他们给海洛因标上条形码,给暗杀配上收据,连街头妓女都领到了印着箭标的健康证。
当海关关长跪在第三码头亲吻干部手套时,所有这里在阴影处潜伏着的恶人就都知道———
恶魔来了,
新来的撒旦,
比所有旧神更精通,
如何用恐惧缝合伤口。
———直到半年前那个满月之夜。
年轻的救世主将恶魔钉死在斗兽场的残垣上。
但恶魔的腐血渗入地脉,滋养出更扭曲的毒菇。
如今,一个新梦魇正从停尸房的冷柜里爬出———
他的每根手指都戴着从旧主尸体上剥下的戒指,他的笑声让苏莲托的柠檬都在枝头腐烂。
那新的梦魇———
唤为波尔沛。
…………
万里无云的天空下,地中海的阳光将海岸线镀上一层刺眼的金色。
波尔沛双手插在西装口袋里,缓步走在古老的石板路上,身旁跟着他的养女——
哈茉莉娅,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金发在风中微微扬起,眼神却比同龄人更加沉静。
“父亲,”她开口,声音轻而清晰,“任务结束后,我能去见爱丽丝和贝拉吗?”
波尔沛侧头看她,嘴角浮起一丝温和的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她们有自己的任务,现在很忙,等事情结束你们再聚,好吗?”
哈茉莉娅轻轻点头,没有多问。
她知道,父亲口中的“事情”往往意味着血与火。
“那边有家冰淇淋店,”
波尔沛抬了抬下巴,
“去买两支吧,你知道我的口味。”
少女微微一笑,转身朝店铺走去,步伐轻盈。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波尔沛脸上的柔和才彻底褪去。
他站在原地,海风掀起他的衣摆,眼底的暴戾如暗潮翻涌。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口袋里无声地收紧,再松开时,已恢复了那副冷漠的掌控者姿态。
就在这时,前方的街道上,一个黑衣神父匆匆迎面走来。
男人身形瘦削,低垂着头,手中紧攥着某样东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波尔沛的目光落在他手上,散漫的瞳孔骤然凝聚,寒意骤生。
海风骤停的一瞬,两人错身而过。
波尔沛的脚步未顿,背影冷峻如铁,仿佛刚才的照面不过是无关痛痒的浮尘。
普奇却在三步之后猛然驻足。
他侧首,目光如钩,死死钉在波尔沛远去的轮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