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直接到汉中,让士兵休息,自己和使者到成都去见后主。后主一连十天都不上朝。姜维心里很疑惑。这天到东华门的时候,遇到秘书郎郤正。姜维问他:“天子召我回朝,您知道是为什么吗?”郤正笑着说:“大将军您怎么还不知道呢?黄皓想让阎宇立功,奏明朝廷,下诏书把将军召回。现在听说邓艾很会用兵,所以这件事就搁置下来了。”姜维非常生气地说:“我一定要杀了这个宦官!”郤正制止他说:“大将军继承武侯的事业,责任重大,怎么能鲁莽行事呢?要是天子不容许,那就不好了。”姜维感谢说:“先生的话是对的。”
第二天,后主和黄皓在后园喝酒,姜维带了几个人直接进去。早就有人报告给黄皓了,黄皓急忙躲到湖山旁边。姜维到亭子下面,拜见后主,哭着上奏说:“臣把邓艾困在祁山,陛下接连下了三道诏书,召臣回朝,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后主不说话。姜维又上奏说:“黄皓奸诈专权,就像灵帝时候的十常侍一样。陛下近的可以借鉴张让,远的可以借鉴赵高。早点杀了这个人,朝廷自然就清平了,中原才能收复。”后主笑着说:“黄皓只是个伺候人的小臣,就算他专权,也做不了什么大事。以前董允总是咬牙切齿地恨黄皓,朕还觉得很奇怪呢。您何必在意呢?”姜维磕头上奏说:“陛下今天不杀黄皓,灾祸就不远了。”后主说:“喜欢他就想让他活着,讨厌他就想让他死。您怎么就不能容忍一个宦官呢?”就让近侍到湖山旁边,把黄皓叫到亭子下面,命令他拜姜维请罪。黄皓哭着拜姜维说:“我只是早晚伺候圣上罢了,根本不参与国家政事。将军不要听外面的人乱说,想要杀我。我的命就掌握在将军手里,希望将军可怜我!”说完,不停地磕头流泪。
姜维生气地走出来,就去见郤正,把这件事都告诉他。郤正说:“将军灾祸不远了。将军要是有危险,国家也就跟着灭亡了!”姜维说:“先生请告诉我保全国家和自身的计策。”郤正说:“陇西有个地方,叫沓中,那里土地非常肥沃。将军为什么不效仿武侯屯田的事,奏明天子,到沓中去屯田呢?第一,可以收获麦子充实军粮;第二,可以慢慢谋取陇右各个郡县;第三,魏国人就不敢轻易窥视汉中;第四,将军在外面掌握兵权,别人就不能谋害您,可以避开灾祸:这就是保全国家和自身的计策,应该早点去做。”姜维非常高兴,感谢说:“先生的话真是金玉良言啊。”
第二天,姜维上表奏明后主,请求到沓中屯田,效仿武侯的做法。后主答应了。姜维就回到汉中,召集众将说:“我多次出兵,因为粮食不足,没能成功。现在我带八万兵,到沓中种麦子屯田,慢慢再做打算。你们长时间打仗很辛苦,现在先把军队聚集起来,守住粮食,退守汉中;魏兵要从千里之外运粮,翻山越岭,自然会疲惫;疲惫了就肯定会退兵:到时候我们趁虚追击,肯定能胜利。”于是让胡济守汉寿城,王含守乐城,蒋斌守汉城,蒋舒、傅佥一起守关隘。分配好了之后,姜维自己带八万兵,到沓中种麦子,做长远的打算。
邓艾听说姜维在沓中屯田,在路上设了四十多个营寨,连接不断,像长蛇一样。邓艾就让密探去查看地形,画成地图,写好表章上奏。晋公司马昭看了之后,非常生气地说:“姜维多次侵犯中原,都不能剿灭他,这是我的心腹大患啊。”贾充说:“姜维深得孔明的传授,很难把他打退。得找一个有勇有谋的将领,去刺杀他,这样就可以不用兴师动众了。”从事中郎荀彧说:“不是这样的。现在蜀主刘禅沉迷于酒色,信任黄皓,大臣们都有避祸的想法。姜维在沓中屯田,就是避祸的计策。要是派大将去攻打他,肯定能胜利,何必用刺客呢?”司马昭大笑说:“这话最对了。我想攻打蜀国,谁能当将领呢?”荀彧说:“邓艾是世间难得的良才,如果再让钟会当副将,大事就能成了。”司马昭非常高兴地说:“这正合我的心意。”就召钟会进宫问他:“我想让你当大将,去攻打东吴,可以吗?”钟会说:“主公的意思,本来就不想攻打东吴,实际上是想攻打蜀国吧。”司马昭大笑说:“你真的很懂我的心思啊。——
但是你去攻打蜀国,要用什么计策呢?”钟会说:“我料到主公想攻打蜀国,已经画好地图在这里了。”司马昭展开一看,地图上详细地记载着一路安营扎寨、囤积粮草的地方,从哪里进军,从哪里退兵,——都很有规划。司马昭看了非常高兴地说:“真是个良将啊!你和邓艾合兵攻打蜀国,怎么样?”钟会说:“蜀川的道路很宽广,不是一条路就能进去的;应该让邓艾分兵从不同的路进军,这样才行。”
司马昭就封钟会为镇西将军,授予符节和斧钺,让他统领关中的人马,还能调遣青、徐、兖、豫、荆、扬等地的军队;一面派人拿着符节任命邓艾为征西将军,统领关外陇上的军队,让他们约定时间攻打蜀国。第二天,司马昭在朝廷里商议这件事,前将军邓敦说:“姜维多次侵犯中原,我们的兵伤亡很多,现在光是防守,都还不能保证安全;怎么能深入到山川危险的地方,自己去找灾祸呢?”司马昭生气地说:“我想发动仁义之师,去讨伐无道的君主,你怎么敢违背我的意思!”喝令武士把他推出去砍了。不一会儿,邓敦的脑袋就被呈到台阶下。大家都吓得脸色都变了。司马昭说:“我自从征讨东方以来,休息了六年,训练军队,修理兵器,都已经准备好了,想攻打吴、蜀很久了。现在先平定西蜀,顺着水流的形势,水陆两路一起进军,吞并东吴;这就像先灭虢国再取虞国的道理一样。我估计西蜀的将士,守成都的有八九万,守边境的不超过四五万,姜维屯田的不超过六七万。现在我已经让邓艾带关外陇右的兵十多万,把姜维牵制在沓中,让他不能顾及东边;派钟会带关中的精兵二三十万,直接到骆谷,从三路袭击汉中。蜀主刘禅昏庸,外边的城被攻破,国内的百姓和官员都会震动。蜀国肯定会灭亡的。”大家都佩服地拜倒。
钟会接受了镇西将军的印章,起兵攻打蜀国。钟会担心计谋泄露,就假装是以攻打吴国为名,让青、兖、豫、荆、扬这五个地方各自建造大船;又派唐咨到登、莱等靠海的州,收集海船。司马昭不知道他的意图,就召钟会来问他:“你从陆路收服四川,造这些船有什么用呢?”钟会说:“蜀国要是听说我们的兵大举进攻,肯定会向东吴求救。所以我先制造声势,做出要攻打吴国的样子,吴国就不敢乱动了。一年之内,蜀国被攻破,船也造好了,再去攻打吴国,不是很顺利吗?”司马昭非常高兴,选了个日子出兵。当时是魏景元四年秋七月初三日,钟会出兵。司马昭送他到城外十里才回来。西曹掾邵悌偷偷地对司马昭说:“现在主公派钟会带十万兵攻打蜀国,我估计钟会志向远大,心高气傲,不能让他独自掌握大权。”司马昭笑着说:“我难道不知道吗?”邵悌说:“主公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派人跟他一起担任这个职位呢?”司马昭说了几句话,就让邵悌的疑虑一下子消除了。正是:方当士马驱驰日,早识将军跋扈心。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话,那就等着看下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