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大山包包,我以为能看到一望无际的辽阔天空,却没想到,山外还是遮云蔽日的山。
城市里的高楼大厦其实没有山那么高,却比山还难爬......
我莫得啥子文化,脸上破了相,有疤,张口就是“啥子”、“要得”,除了这把子死力气,卵子都没得!
在城头瞎晃了几个月,当初离家时候那个心气,早就遭风吹跑球了,打得连渣渣都不剩。
最后还是跟着出租屋的大哥去了工地卖力气......
可能这才是最合适我的活,莫得学历,帽子一塌、脑壳一埋,鬼大爷看得到你的疤?
也省得跟人讲空话,闷到脑壳拼命,把力气榨干就行球!
小的时候搞不懂,那些人死起把黄沙石子朝楼上头抬搞哪样。
现在晓得了,他们是要起高楼!
爬得高就是有本事,站得高才看得远!
我老汉当年,做梦都想我能住上高楼,爬上去望下世界嘛。
我心头明镜似的,卖力气,卖穿都莫想住得上那种高楼。
就算那栋楼的每一坨砖、每一捧灰都沾过你的汗,打过你的印子,就算是你一步一步、背都要背断气才拱上去的......
肩膀扛起几百斤的大包,皮都磨穿咯,也只是个卖力气,讨生活的。
那一天,我猛干也能背起五袋沙了,趔趔趄趄地往前走。
工友们都看傻眼,“卧槽!嘿!你看这小伙子!卧槽!真行啊!”
可他们却没看到,老子的眼泪水都混到汗水里头,砸到地上都没得声音。
那一刻,我才真资格懂,我老汉当年那腰杆,有好硬!硬是拿命在顶!
但管球他的呢,只要舍得吃苦,这钱挣得硬梆!
我省吃俭用攒下钱,盘了个歪房子,把我妈接到城头来了。
她高兴得很,因为我租的那间房在顶楼顶角角上。
我背着她上楼,她在我耳边说,“尚娃儿有出息咯,在城头住高楼喽!”
我晓得,她这是捡好话说给我听。
没得电梯的出租楼,顶楼租金最便宜。
她腿脚不方便,爬个楼跟要她命一样。
我要是真有本事,咋个会让她住这种鬼地方?
我心头赌咒发誓,在工地头多驮几块砖,多磨几层皮,总有一天要让她住上有“电梯”的真资格高楼!
可惜,这年头,卖死力越来越吃不开咯。
楼起得飞叉叉,那些铁嘎瘩一个比一个凶,比人还有力气!
黑心的工头还不定哪哈就把你的血汗钱卷跑了!
我记得有阵子,哪个工地头还闹出了人命......
后来,我又跟到别个跑到市场帮人扛大包。
再后来喃?听说送外卖搞到着,我也咬咬牙,买了辆歪电驴,开始跑单。
风吹日晒是跑不脱的,但硬是比在工地背砖松活点。
偶尔爬个楼送餐,那也比驮石头轻松得多。
关键是,莫得跟人摆那么多空话,头盔一戴,把疤疤遮了个七七八八。
把饭递过去,小声小气喊一句,“麻烦老板点个好评嘛,谢喽!”
说完转身就走,免得挨别个嫌戳的眼神。
最安逸的是,票子还比之前多!
老子在站里头,月月都是单王!没得法,他们哪个干得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