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如雷从后方逼近时,黑衣人攻势愈发狠辣。东方婉儿咬牙挥出匕首,划破一名黑衣人的面门,温热的血溅在她苍白的脸上。就在这时,破空声撕裂暮色,一杆银枪如惊鸿般斜刺而来,将正要挥刀的黑衣人挑飞三丈开外。

月光被疾驰而来的身影遮蔽。马上之人玄色劲装猎猎,枪缨在风中如火焰翻卷。东方婉儿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握匕首的手突然开始颤抖——是镇南王!三年前那个雪夜,他也是这样持枪立于王府高墙之上,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她窗前,像道永远跨不过去的天堑。

长枪如龙,所到之处血花飞溅。镇南王挥枪挑开刺向车厢的弯刀,枪杆横扫间扫倒三名黑衣人。他翻身下马的动作行云流水,玄色披风扬起时,东方婉儿看见他腰间那枚刻着\"镇\"字的玉佩,正是当年她亲手所赠。

\"还愣着!\"镇南王的声音裹着血腥气,银枪精准刺向东方婉儿身后的偷袭者。东方婉儿这才惊觉自己竟看得失了神,慌忙拉着秋琴跌出车外。秋琴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全靠她半拖半拽才勉强挪到马前。

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镇南王长臂一揽将两人带上马背。东方婉儿撞进带着硝烟味的胸膛,听见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膜发疼。他手中长枪舞出重重枪花,寒光将黑衣人逼退三步。马蹄踏碎满地残阳,东方婉儿回头望去,只见侯府的方向腾起暗红的晚霞,恍若她饮下的那碗毒汤。

风灌进衣袖,吹散她鬓边的碎发。镇南王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让她想起儿时在侯府后花园,母亲将她护在怀里躲避暴雨的温暖。可如今母亲坟头的青草已长了三茬,而侯府的朱门,终究成了吃人的虎口。她望着前方逐渐模糊的城池轮廓,想起藏在袖中的那张药方,想起城西破庙的约定,忽然觉得贴在镇南王后背的掌心,比握着匕首时还要滚烫。

马蹄踏碎夜露,惊起林间宿鸟。镇南王的玄色战马在山谷间腾挪如电,东方婉儿伏在他身后,能清晰感受到他紧绷的脊背。呼啸的夜风卷着血腥气掠过耳畔,她死死攥着马鞍上的雕花,恍惚间竟不知今夕何夕——那个被困在侯府深闺的病弱千金,此刻竟在生死边缘游走。

当战马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谷停驻,东方婉儿的双腿早已麻木得失去知觉。她强撑着要下马,却因气血翻涌眼前一黑。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揽住她的腰肢,檀香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镇南王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当心。\"

东方婉儿扶住他的肩膀站稳,月光落在他染血的衣襟上,将那些暗红的痕迹晕染成诡异的紫。三年未见,他眉眼间的英气更盛,只是下颌处新添了道细长的疤痕,像是被利器所伤。\"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仰头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中翻涌起无数疑问,却只能化作这一句。

镇南王解下披风裹住她颤抖的肩膀,动作轻柔得仿佛回到年少时光。\"三日前收到密报,\"他的声音低沉如大提琴,\"有人出重金悬赏你的性命。\"他的指腹不经意擦过她冰冷的手背,东方婉儿下意识缩了缩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婉儿,你可知自己喝的汤药里,掺了三年生的鸩羽?\"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东方婉儿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记忆中那些药碗里若有若无的苦涩,母亲临终前欲言又止的眼神,还有东方明珠递药时甜腻的笑容,在这一刻突然串成清晰的线。她从袖中掏出那张皱巴巴的药方,烛火在纸页上跳跃:\"我要去城西破庙,有人知道真相。\"

镇南王接过药方的瞬间,东方婉儿注意到他虎口处的血痂。他展开药方的动作极轻,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可眉头却越皱越紧:\"这方子...竟与当年王妃的症状如出一辙。\"他突然攥住她的手腕,眼中腾起从未有过的怒意,\"你可知这些药材若配伍不当,非但不能解毒,反而会...\"

\"我知道。\"东方婉儿直视着他,月光为她苍白的脸镀上银边,\"但我别无选择。\"她挣脱他的手,转身望向山谷外深沉的夜色,\"自从母亲死后,侯府每夜都有人在我窗外徘徊。我喝了三年药,却连自己中的什么毒都不知道。\"她的声音突然哽咽,\"阿彻,我好累。\"

镇南王僵在原地。\"阿彻\"这个称呼,已经太久没人叫过了。他望着少女单薄的背影,想起十年前的上元节,她也是这样倔强地仰着头,非要爬上最高的灯楼看烟花。那时她发间的茉莉香还萦绕在记忆里,如今却只剩满身药味。

夜风卷起东方婉儿的裙裾,露出一截青灰色的脚踝。镇南王喉结滚动,脱下外袍披在她肩上:\"我陪你去。\"他将长枪横在身前,枪缨在风中猎猎作响,\"若幕后之人当真与当年王妃之死有关...\"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秋琴抱着药包怯生生地凑过来,打破了凝滞的气氛。三人趁着夜色潜入城西,破败的破庙在月光下宛如巨兽。庙门虚掩着,摇曳的烛火透过门缝洒在青苔上,映出几个模糊的人影。镇南王抽出腰间软剑,剑尖挑开蛛网,转头对东方婉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清新的檀香夹杂着腐木的味道,悠悠地飘了过来。东方婉儿紧紧握住匕首,掌心的血珠顺着纹路,欢快地流进了刀柄。就在他们跨过门槛的一瞬间,烛火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突然调皮地熄灭了。黑暗中,传来一阵锁链拖地的声音,还有一声仿佛在偷笑的:“侯府大小姐,你可终于来啦!”

东方婉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铁锈味的血腥气在齿间漫开。镇南王的玄色披风扫过她的脚踝,带着硝烟的体温隔着衣料传来。黑暗中,锁链拖拽地面的声响如毒蛇吐信,在梁柱间激起令人牙酸的回响,每一声都像是绞在她的心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