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知识青年，就是来参加劳动的！”

几个知青七嘴八舌地说道。

“这话说的，可是大错特错！”林川抬抬手，打断了他们，“来，我给你们说一说……”

他从桌上拿起一本薄薄的册子，正是《农业生产手册》。

他翻开其中一页，指着说道：“看看这个，合理密植。一亩地种多少株玉米最合适？株距行距怎么安排？”

李红梅凑过来看：“这不就是简单的乘法……”

“没错啊！”林川笑道，“它是乘法，也是数学里的面积计算，对你们来说很简单吧？可对于农民来说，这就是天书啊！”

他翻开另一页，“再看看这个，化肥配比，你们学没学过？”

“这不就是化学课上学过的元素比例？”李红梅问道。

“没错！”林川笑道，“这不也是知识？而且是中学知识！”

张建军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林川又拿起一个笔记本：“这是咱们屯去年的收成记录。同样的地，老张家按科学方法施肥，亩产420斤；老李家凭经验施肥，亩产只有360斤。这差距哪来的？就是知识的力量！”

他走到窗前，指着远处的农田：“在山坡上修田要算坡度，平时浇水要算流量，选种要看遗传性状……哪一样离得开知识？”转身看着五个知青，“你们说，是让你们天天挥锄头贡献大，还是把知识教给屯里的后生们贡献大？”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

知青们面面相觑，李红梅的辫子轻轻晃了晃。

“林队长，按你这么说，那是你们村里缺少学校和老师啊？”张建军困惑道，“这和我们下农村参加劳动可不是一回事！”

“没错，这不是一回事！”

林川点点头，“可你们来农村，是来做什么的？”

“响应毛主席号召，来参加农业劳动啊！”张建军激动地说道。

“对！”林川挥了下手，“你们是充满光和热的知识青年，农村需要你们！对不对？”

“对！”五个知青兴奋地点点头。

“农村需要你们！农业生产需要你们！而农村和农业生产，都是农民在参与其中！”

林川又挥了一下手，“所以，最需要你们的，就是农民，对不对？”

“对！”五个知青眼睛都发光了。

“所以，能不能把你们的光和热，更多地发挥下去？”

林川早就想好了计划，“白天教学，下午劳动。教完书，我带你们去掏粪坑，保证又脏又累。而且，教书也算工分，跟壮劳力一样。”

这句话像块石头扔进平静的水面。知青们立刻交头接耳起来。

林川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这些城里来的学生，骨子里还是看重知识的。

更何况，教书不仅能发挥他们的特长，工分还高。

“那……教材怎么办？”眼镜青年犹豫地问。

“好办！就用你们带来的书。”

林川指了指他们随身携带的帆布包，“我看你们包里都装着书呢。”

知青们惊讶地互相看了看。

他们确实都偷偷带了些书来，大部分是小说，都藏在行李最底下。

这个农村汉子是怎么知道的？

“可这些书，都不是教材啊！”李红梅皱起眉头。

“那没关系，还有别的办法。”林川笑道，“你们可以把知识，融入到农业生产之中。我给你们一个任务，以后参加的每一项劳动，就从教学的角度去思考，如何帮助农民更好地提高效率、如何用知识去解剖生产，再把这种思考，转化为教学内容……”

这一番话，仿佛点燃了知青们心中的热忱。

几个知青纷纷点头叫好。

“还有教室……”李红梅迟疑道。

“教室啊？”林川看了一眼陈和平。

“教室好办！”陈和平赶紧接茬道，“就把仓库旁边的屋子收拾出来，桌椅板凳现成的，能坐二三十人呢！”

林川注意到，张建军的手指摩挲着胸前的钢笔，这是心动的表现。

他决定再加把火：“要是教得好，你们兴许能成知识青年典型呢。”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五个知青凑在一起小声商量了一会儿，最后由张建军代表发言：

“我们同意教书，但有三个条件。”

“说。”林川吐出一个烟圈。

“第一，要用正规的教学方法；第二，不能搞封建迷信那一套；第三……”眼镜青年看了眼同伴们，“得让我们真正参与到农业生产中去。”

林川咧嘴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