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爽屁颠屁颠过来挨我坐下,笑嘻嘻地伸手讨要香烟。
我眼含爱怜瞪他一眼,继而递去一盒小支大重九。
这家伙真是可恶,将手中那整盒大重九爱不释手地把玩一番,随后揣进裤兜,伸手拿过茶几上的半盒香烟,抽出一支,点燃,美滋滋地吸一口。
我顿然笑开了。
许春燕来到客厅,招呼一声张爽,随后喊胡东收拾茶几,说马上吃饭。
张爽一听,主动跟随胡东忙活,很机灵,很勤快。
我起身,走进厨房,帮忙端菜。
胡东从客厅角落里抱出一个透明玻璃酒坛,可以看到坛中泡有枸杞、人参之类补药,酒汤颜色暗褐,应该存放有些时日了,说是许春燕父亲定制的。
我将菜碗放在茶几上,一脸讶异小声嘀咕:“老人家这不是害了自己闺女么?”
崔锋是个老手,自然秒懂,直勾勾地瞅着胡东,笑意玩味。
胡东笑骂一句,“给老子滚,两个二货!”
恰好这时许春燕拿着碗筷出来,应该听到了我说的话,好奇地问:“啥意思?”
胡东没好气道:“女人问这些干啥?”
许春燕挺委屈,“问话不相亏,不懂就问,错在哪里啦?”
胡东气笑了,赶紧催促女朋友忙去。
我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马上拿出一本正经的模样,直言不讳,“这药酒可是大补,本就精力旺盛的东子这不流鼻血啊?嘿嘿,那厮自然朝你身上撒野,嫂子,老爷子是不是害你嘛?”
许春燕立马脸红至耳根,眼神幽怨,使劲跺了跺脚。
我肆无忌惮的仰头大笑。
崔锋更是笑出鹅叫声。
唯有雏儿张爽一脸懵逼。
落座,喝酒,屋内响起酒杯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音。
我尝一块红烧猪蹄,止不住大赞。
女主人许春燕很开心,连声说:“大伙别客气,多吃菜,少喝酒。”
胡东瞪她一眼,笑道:“真是不懂事的婆娘,应该请客人吃好喝好,尽兴才是。”
许春燕还以瞪眼,狠狠道:“你翅膀硬了,敢怼我了,是不是?”
我赶紧接话,“嫂子,东子喝了药酒,不止翅膀硬,全身都硬呢!”
许春燕拿筷头敲我脑袋,笑骂道:“不群,你真是个二货,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双手抱头,夸张大叫:“东子,你给老子管好你家婆娘,简直就是暴力馒头一枚!”
早已一脸耙耳朵神色的胡东只是咧嘴作笑,幸福得不可方物。
我着实羡慕。
忽然想念柳如月了,我掏出手机,对着满茶几的菜肴一阵狂拍,随后发去图片。
柳如月回以信息,也是照片,应该是某家高档酒楼,她在应酬。
很快,她又发来信息,说看着我照片上的菜肴就有食欲,责怪我不带她同行,“吃独食,拉肚子,哼哼”。
我嘴角噙笑,拿着手机,飞快打字。
邻座的胡东拿肩膀撞撞我,问:“你小子有情况?”
我说,给柳如月看嫂子的厨艺呢。
胡东惊叫一声,惊声叫嚷,“大伙不晓得不?柳如月可漂亮啦,像电影明星!”
张爽嘀咕一句,“是不是哟,有没有咱柳氏公司董事长漂亮?”
我眯眼作笑,答道:“有吧!”
屋里一阵欢呼。
我旋即成为敬酒焦点,一杯接着一杯。
五十二度以上的泡酒入口微甜,后劲十足。
不到半个时辰,除了许春燕饮少则止,其他四位男士皆熏,叫嚷不停,满嘴胡话脏话。
胡东一脸傻笑,望着我和崔锋、张爽,不时结结巴巴地骂,“龟儿子些,注意措辞,俺媳妇在呢”。
张爽酒量最大,当然喝得更多,只比我和崔锋稍好一点。
我忽然感到力不从心,舌头打结,嚷道:“小爽,送我回家!”
崔锋爬起来,率先跌跌撞撞往外走,嘴上嘟囔,“今晚,真开心,谢了东子,嫂子,开心死啦!”
张爽扶着我,深一脚,浅一脚,来到门口。
我转身,对着许春燕说:“谢谢嫂子,胡东生活这么好,我放心了。”
许春燕蓦然红了眼眶,抬手擦拭。
“砰”一声响,胡东醉倒在茶几上。
许春燕赶紧朝我们挥手送行,叮嘱几句,折身回去照顾男朋友。
张爽一手扶一个,走得极其艰难,好不容易才走到公路边。
我和崔峰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嗷嗷直叫,喊着回市区喝夜啤酒。
张爽乐得直蹦跳,指着一身淤泥的两个人,笑得弯下腰。
我用手在地上抹了抹,然后糊在崔峰脸上,那家伙立马变成了花脸猫。
崔峰也不恼,一脸傻笑,结结巴巴地说:“群娃……现在这样……像不像……咱们小时候呢……我一直在……想……要是我们……还没长大……还是当初那么……无忧无虑……该多好啊……”
我一愣,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凑过去,大声喊:“你傻啊?!”
崔峰眼泪很快流出来,将脸上淤泥冲刷出两道小槽,哽咽道:“你不理我……这段时间……我就天天睡在床上……老是想起咱们小时候的日子……”
我一把搂住发小,紧紧抱在怀里。
张爽过来,挨着蹲下,默默无语。
后来,张爽先崔锋送回家,再送我回到出租屋。
彝族小伙心细,打水细细洗去我脸上淤泥,随后动作轻柔地将我弄上床。
模模糊糊中,我沉沉睡去。
半夜醒来,我口渴得要命,起床来到客厅,找水喝。
身上搭着一条毛毯的张爽被我开灯惊醒,坐起来,揉着眼睛,问道:“群哥,你醒啦?”
我嗯一声,来到开水器边,放了一盅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下去。
喘着粗气,我坐在沙发上,瞧一眼张爽,轻声道:“小爽,锋哥日子过得不好,你不要问为什么,他压力很大,是不是就流泪,有时间多陪陪他。”
张爽嗯一声,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咧了咧嘴,伸手揉了揉他那略有卷曲的头发。
张爽像只温顺的小猫,忽然轻声问道:“群哥,你觉得徐佳姐姐怎么样?”
我很意外,顺口答道:“挺好呀!”
张爽闻言,咧嘴露出雪白牙齿,脸庞微微泛红。
我更意外了,疑惑道:“你知道她比你大三岁?”
张爽小声纠正,“大我三岁半”。
我笑呵呵地说:“你小子还晓得呀?那不就得了,别惦记啦!”
张爽缩了缩脖子,声音越发微弱地应道:“可是,我觉得……多喜欢她呢!”
我扭过头,见他一脸认真,再次揉了揉他脑袋。
张爽盘腿坐在沙发上,脑袋耷在膝盖上,嚅嗫道:“群哥,我家中兄妹四个,我是老大,得尽快找个媳妇,拼命挣钱养家。徐佳姐很关心我,每天给我买早餐,我很感动……”
我打断他的话,“感动不是爱情!”
张爽沉默一阵,又说:“每天若见不到她,我就很想念,这算不算爱情?”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算不算爱情,你自己去体会。只是群哥告诉你,爱情就是……一见,你就笑;一见你,就笑。懂么?”
张爽摇摇头,说有些懂,又有些不懂。
“傻玩意儿!”我笑骂一句,准备起身回卧室。
张爽一把拉住我,神色紧张地央求道:“哥,再耽搁您一分钟,帮我分析分析。一见到徐佳姐,我就开心,不见她,我心里就空落落的,是不是你刚才说那意思?”
我哈哈大笑,起身,大声说道:“应该是吧!”
张爽灿然,满脸羞涩。
我关了客厅大灯,只听得沙发上响起小伙子躺下的声音,以及一声欢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