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中,腐朽的柏木箱堆积如山,层层叠叠。
曹岐一脚踢开一个箱盖,只见里面露出一把裹着蛛网的刻刀,刀刃上凝结着暗红色的晶簇,那些晶簇还在缓慢地生长,仿佛有生命一般。
徐非捡起一旁的竹简,借助荧光仔细查看,只见墨迹间游走着银线虫般的菌丝,上面隐约写着:“......大衍历四十七年,留逃生密道于茧房坤位......”
白银之海的沙滩边,有人影看着字迹,颤动着睫毛,还有心神。
就在这时,地宫穹顶突然传来一阵重物碾过般的闷响,沉闷而压抑,仿佛有一座大山正在缓缓压下。细碎的沙砾从陶制通风管簌簌落下,洒在两人身上。
徐非神色紧张,染血的手指在石壁上快速摸索,终于在一处剥落的青苔下,露出半截铸铁拉杆,手柄上雕刻的饕餮纹,已被经年累月的汗渍浸出一层厚厚的包浆。
“这些工匠在密道里布置了焚化机关。”徐非喘着粗气说道。
曹岐闻言,赤火瞳仁骤然收缩,他惊恐地看到通风口正渗入水银般的液态金属,那些青铜鳞片在流动中不断重组,变幻出昆虫节肢状的探测触角,正朝着他们缓缓逼近。
千钧一发之际,徐非猛地拽下拉杆。刹那间,幽蓝色的火焰顺着陶管汹涌而出,如一条愤怒的火蛇,席卷了整条甬道。
追击而来的共生体在火焰中瞬间被烧成熔化的铜汁,飞溅的金属液滴在空中凝结成一张张惨叫的人脸,凄厉的叫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可转瞬之间,又被熊熊烈焰无情吞噬,化作飘散在空中的金色灰烬。
在热浪扭曲视线的刹那,曹岐瞥见徐非破损的衬衫下,那些随蜕神茧搏动的血管表面,正浮现出与工匠血字完全相同的朱砂色符咒,神秘而诡异。
而挂在少年颈间的青铜镜里,隐约映出密道尽头石门上雕刻的星图——本该是北斗七星的方位,却多出了一颗猩红色的第八星,散发着妖异的光芒,仿佛在预示着更为可怕的未知。
幽蓝火焰在甬道里翻卷出莲花状的死亡波纹,曹岐的视网膜残留着金属人脸在火中扭曲的残影。他踉跄着扶住石壁,指腹传来密密麻麻的凸起触感——那些工匠铭文正在皮下蠕动,如同活物钻进血管。
“前面左转!
”徐非染血的指尖点在星图某处,青铜镜里猩红第八星正蚕食着北斗勺柄。少年白衬衫上的绛色血渍突然开始增殖,在布料表面生长出细小的青铜鳞片,衣摆扫过之处竟在地面刮擦出点点火星。
曹岐的赤火瞳仁忽明忽暗,残余源质在经脉里发出灼烧般的刺痛。当他挥臂斩断袭来的青铜触须时,分明看到徐非后颈皮肤下凸起蛛网状的菌丝脉络——那些朱砂色符咒正顺着脊椎向大脑蔓延。
甬道拐角突然隆起肉膜状屏障,表面布满跳动的青铜脉管。徐非突然将蜕神茧按在屏障中央,结晶内的胚胎六对复眼同时睁开,猩红光线交织成北斗吞月之相。
“就是现在!”他厉喝时嘴角溅出荧蓝色血沫,曹岐的赤火精准洞穿天璇星位。
肉膜炸裂的瞬间,数以万计的青铜鳞片如暴雨倾泻。曹岐翻滚着躲过致命一击,却感觉脚踝被菌丝缠住——那些本该攻击敌人的金属丝线,此刻竟全部涌向徐非手中的蜕神茧。少年站在星图投射的光晕里,破碎的镜面折射出他嘴角诡谲的笑意。
“多谢。”
徐非指尖抚过镜面第八星,曹岐脚下的青砖突然塌陷成流沙漩涡。菌丝编织的青铜网在头顶瞬间闭合,将曹岐与数十具新生的青铜俑封锁在墓室之中。
曹岐的赤火在瞳孔深处压缩成针尖大小的白炽光点,这是他为徐非准备的最后杀招。
当少年贴着穹顶阴影悄然逼近时,那些随呼吸起伏的朱砂符咒在曹岐的夜视能力下纤毫毕现——符咒末端连接的根本不是血管,而是钻入骨髓的青铜菌丝。
蜕神茧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震颤,徐非身形微滞的刹那,曹岐眼中的白炽光焰轰然炸裂。蕴含最后源质的赤火竟不是射向敌人,而是烧穿了徐非背后星图中第八星的位置。
整座密道突然响起千万面铜锣同时破碎的轰鸣,猩红星光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徐非惊愕地看着手中青铜镜浮现裂纹,那些即将成型的背刺菌丝在红光中枯萎成灰。
曹岐咳着血沫瘫坐在星图阵眼,指尖还捏着半片从徐非衣摆撕下的、生长着青铜鳞的布料。
他们脚下突然浮现出工匠们雕刻的青铜卦盘,六十四个卦象正在疯狂轮转。蜕神茧表面的胚胎突然发出愉悦的嗡鸣,密道尽头缓缓升起的石门表面,第八星的位置赫然镶嵌着徐非手中那面出现裂痕的青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