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在几位女修身上逡巡时，他暗骂都是白明泽那厮带坏了自己——虽说其中某位的梨涡确实……</p>

「瞧着可心？」</p>

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他险些跳起来。暗恼自己竟如此大意，他强作镇定转身：「此言何意？」</p>

张明远笑吟吟的眉眼分明写着「早看穿你了」。</p>

这位同窗总让他又羡又恼——明明生得剑眉星目，行事张扬，偏又待人温厚，常在他独处时前来搭话。</p>

这般作派，总让他想起家中两位兄长。</p>

「咱们班哪个男修没肖想过红发仙子？」张明远促狭地挤眼。</p>

林昭然轻嗤。</p>

他方才看的明明是雷琳身旁那位，不过也懒得解释。</p>

关于女子的话题，他向来讳莫如深。</p>

天衍阁里那些风言风语，往往能教人多年不得安生。</p>

「听你这幽怨口气，莫非还没讨得佳人欢心？」林昭然顺势将话头引开。</p>

「红发仙子可是块硬骨头。」张明远不以为忤，「不过我有的是时间慢慢磨。」</p>

林昭然眉梢微动——“有的是时间“？这话里似乎别有深意。</p>

正思忖间，忽闻门扉洞开。</p>

但见云墨心抱着那本教习专用的青皮厚典踏入讲堂，经过他座前时还颔首浅笑。</p>

待书册落案，她轻击双掌，满室喧哗顿时寂然。</p>

「肃静。」云墨心接过慕容雪呈上的名册，那姑娘却仍绷直腰杆侍立一旁，活似军中亲兵。</p>

「诸君既已通过初境鉴文，便是真正的术法界中人了。」她指尖轻抚案上典籍，「过往两年所授不过基础术法，从今日起，才算真正登堂入室。」</p>

满堂弟子顿时欢呼雷动，云墨心含笑由着他们闹了片刻，才抬手示意肃静。</p>

这般做派，倒与戏台上的名角有几分神似——当然弟子们的欢呼也未必真心，不过是凑趣罢了。</p>

「然则术法究竟为何物？」她环视众人，「可有人知晓？」</p>

「竟是温故知新。」林昭然低声嘀咕。</p>

堂下嗫嚅声四起，直到云墨心点中某位女修，才听得「结构化术法」四字。</p>

「不错。」云墨心袖中飞出一道流光，在虚空中凝成符箓，「术法符箓，实乃真元之桎梏。过去两年诸君所习运转之法——」</p>

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正是非结构化术法。理论上，此法无所不能。而咒诀不过是根拐杖，以僵化换便捷。」</p>

她忽然敛了笑意：</p>

「若在理想之境，自当以非结构化术法为尊。可惜吾辈寿数有限，而咒诀已足堪大用——有些奇效，至今未见非结构化术法能够重现。」</p>

云墨心自袖中取出一支青玉笔搁在案上，掐诀施了个「明光术」。</p>

但见笔管泛起柔光，霎时照亮满室——林昭然这才明白为何讲堂要垂下竹帘。</p>

此术去年便已学过，算不得新鲜。</p>

「『明光术』乃最简易的术法之一，」她指尖轻点发光的笔管，「与诸君习过的『荧光诀』运转法颇有相通之处。」</p>

接下来便是长篇大论的比较之说。</p>

林昭然听得乏味，索性在笔记边角勾勒起各种妖兽图样。</p>

余光瞥见慕容雪等人正埋头疾书，连这等温故知旧的内容也不放过。</p>

最奇的是，竟有同窗施展术法驱使毛笔自行记录。</p>

他虽不喜这等取巧之法，倒也在册页上记了笔——改日需寻这术法来瞧瞧。</p>

云墨心转而讲起「驱散术」——这亦是初境鉴文必考的课业。</p>

平心而论，此术确实紧要。</p>

不同术法需以不同法门破解，若不通此道，贸然研习结构化术法恐酿大祸。</p>

只是这般老生常谈，未免令人倦怠。</p>

为增趣味，她忽掐诀念咒，案上霎时现出数十青瓷小盏。</p>

慕容雪奉命分发给众人后，但听她道：「且以『御物诀』令其悬空。」</p>

这对曾以御物术救起落水女童的林昭然而言，实与儿戏无异。</p>

「看来诸君皆已得心应手。」云墨心颔首，「现在请对其施展『驱光术』。」</p>

林昭然眉峰一挑——此举何意？</p>

「莫不是忘了咒诀？」她促狭道。</p>

他当即并指成诀，低诵真言。</p>

那瓷盏在空中颤了颤，倏然坠地。</p>

满堂叮当之声不绝于耳，显是众人皆遇此况。</p>

待他疑惑望去，云墨心方抚掌轻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