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淼第二天起床,一开门,见到的就是恭恭敬敬守在门口的陈疙瘩陈总管。
“陈总管?您怎么在这?有什么事情差人告知一声就是了。”昨天回来的时候,水淼就说了一句人没追上直接进房休息了,陈疙瘩想和她说话都没机会。
怕她一大早就走了,这不直接天没亮就在这守着了,一见门开了,陈疙瘩扬起灿烂的笑容:“昨晚上还多谢女侠帮忙,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后面的仆从直接端上一个盘子,一掀开上面的红布,显露的是元宝状的银锭,个不大,每个银锭也就大拇指大小,但是摆满了一盘,量不少了。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再说,昨天我也还是虎舍员工,这本身就是我分内之事。”
一听这话,陈疙瘩急了,这意思是今天要走了啊?!“怪我,怪我有眼不识泰山。之前怠慢之处还望海涵,这次,无论如何要救救我啊!!”
昨天的事,中原侍卫都有受伤,自然瞒不过王庭,因此大发雷霆,陈疙瘩要不是这次算是保卫有功,脑袋早就被人摘了,因此这次也是需要戴罪立功,要将里海虎安全送到京城才行。
水淼也不是拿乔的人,目的达到了,自然见好就收。就这样,一队各怀心思的护送队就这样组成了。有从京城来的护卫队,这是右相的人,还有徐楼这样的,该是嘉陵城徐将军门下的,再有的就是水淼和草头,本身就是麻烦源头的人,一进去京城必然是要兴风作浪了。
从哈兹国进入嘉陵城,风平浪静,这也让一路随队的陈疙瘩松了一大口气,到这里,他后面的责任就轻很多了,至少出了问题也有共同背锅的人了。
有着右相的手令,一路过关隘顺利得很,根本没有被刁难的时候,小心翼翼,唯恐伺候不精心。
“天色将晚,今天就在驿站休息一晚!”说话的是右相府上的家将,这次的护送由他全程指挥。他们一帮人自由安排,驿站的上房一人一间,直接住满了。水淼这样的江湖人就不大看上眼了,睡哪里要水淼他们自己想办法。
“我有亲戚就在城中,我去亲戚家借个宿。”徐楼也找了个借口,准备去找徐将军透透气,他这几天专盯着田宇杰这个右相的家将,发现他之前就出入过哈兹国太子府上,绝对有什么联系。
水淼直接选了驿站的灶房将就将就,这让暗地里守着的贺十三看得牙痒痒,皇孙居然要受这样的委屈?!
偏偏草头还乐在其中,感受灶台里的炭都还没熄灭,立马高兴地说道:“师傅,这还有火呢,烤个洋芋,待会饿了可以吃!!”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到晚,胃就好像无底洞,吃什么都感觉吃不饱。
“嗯,你自己掏几个烤吧。”水淼看着草头把几个洋芋烤进灰堆里,想到这东西还是之前她从一个外国人手里买下的苗,一直都是自己培育着,没让其他人知道过,原本想着,到时候哪怕自己顺便往哪个农家地里撒一把发芽的块茎,到时候以农民的聪明劲迟早把这洋芋发扬光大了。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了,说不准以后这东西还需要草头推广了。“草头,埋好了吗?好的话跟师傅走走,跟你说说话。”
草头原本一直守在灶台前等着洋芋成熟了就吃的,一听师傅这话,惊愕抬头,眼神又转为了然,这是师傅要说自己的身世了。
“嗯!”草头现在很复杂,人对自己的来处一直充满好奇,他小时候看到其他孩子有父母陪伴,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父母在哪里呢,只不过忍住了没有问师父而已,但是此时此刻,又怕知道自己的来历之后,师父就不要自己了,整个人就显得很纠结。
“帽子带上,外面风大。”水淼亲自给草头系上一顶兔皮帽,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小小年纪,心思干嘛这么沉重。”
两人一直走到了空旷地,水淼看了一圈,也没发现贺十三有跟上来,知道这是让他们两个好好说话的意思。
“从什么时候说起呢……就从我押镖的时候说起吧,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我跟着两位兄长,第一次出来见世面……”
草头就认认真真地听着师傅说话,一直听到因为牵扯进太子谋反案被抓,紧张地抓住水淼的手,“师傅你有怎么样吗?”
“没怎么样,大概是我一介女子,之前因为和北城指挥司打过交道,和陈指挥司有一点香火情,倒是没有受什么折磨。但是同牢房的祝家就惨了,全家下狱,包括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水淼不说,草头也明白了,那个婴儿说的是自己。“所以我的父亲是太子门吏,正因为如此,才遭受这无妄之灾吗?”
水淼摇摇头,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当时我一心想带着两位兄长逃出去。要认罪的前一天,发生了动乱,所有诏狱都被人破开,我们也找到了机会逃亡。那时候我的两位兄长也遭受了杖刑,不良于行,因此我找了马车,亲自驾车想要冲出包围。”
水淼叹了口气,混合着边上的虫鸣声,继续说道,“后来的事我也是听我两位兄长说起,你的母亲……她非常爱你,在最后一刻,把你抛进了马车……”
后面的事,草头都知道的,之前师傅还带他回去看了看他的狼妈妈,送了她最后一程。只不过……“师傅,你还没说我的身世呢?”
“别急。太子当初到底有没有谋反,只有皇帝知道,但是到后面却是太子阖府上下自戕……而后面就是先太子复立,也是这个时候,有人爆出来了,先太子之前一个侍妾难产一尸两命为假,而是觉得太子府风雨飘摇,故而交由门吏,只不过在暴乱时,门吏一家都丧命了,无一幸免……”
水淼没想到自己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踏入了这场旋涡之中,护送的黄员外的兄长正是太子“难产而亡”的侍妾的父亲,门吏一家刚好和她同个牢狱,阴差阳错,先太子唯一的血脉竟然在她手上了。
草头是个聪明的孩子,不用明说,他都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那我现在回去是送死吗?”他可不觉得父子相杀,兄弟相残的皇宫会欢迎他这个意外,在他们眼中,自己应该早早死在七年前才是。
水淼将草头拘在自己怀里,摇摇晃晃,像是小时候哄着他睡觉那样,“师傅以前一直以为远离是非就是了,但是只要你的身份在,就免不了是非。现在京城里盯上我们师徒的已经有不少了,与其东躲西藏,不如找个靠山。皇帝现在不管怎么说,庇护你还是足够的。”